荒凉,原始,但也意味着……一张白纸,可以任意描绘。
“好!地方够大!”二牛兴奋地挥舞着手臂,“正好施展!”
黑伯则蹲下身,抓起一把泥土,在手里捻了捻,又看了看远处的土丘和河滩,点了点头:“土质尚可,适合夯筑。那土丘上的石头,或许也能用作建材。”
猴子已经开始用步丈量土地,心中默默计算着各个功能区的划分。
秦战深深吸了一口这荒凉之地清冷而自由的空气,胸腔中充满了开拓的激情。这里,将是他梦想的地方!
然而,现实的困难也随之而来。王命虽然给了他们土地和名分,但初期的钱粮物料调拨,需要他们自己去少府和将作监相关部门协调、领取。
第三天,秦战便带着猴子和必要的文书,第一次踏入了将作监那气派而森严的官署大门。
官署内,廊腰缦回,官吏们穿着统一的官服,行色匆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年卷宗和墨锭混合的气味。当秦战亮明身份,说明来意是领取筹建工坊的初期物料时,接待他们的那名中年属官,脸上立刻露出了那种混合着好奇、审视以及一丝不易察觉轻慢的复杂表情。
“哦?便是那位在边关弄出些名堂的秦工师?”属官拖长了声调,慢条斯理地翻看着秦战递上的文书,手指在案几上轻轻敲击着,模仿着某种他可能见过的上官做派,“筹建工坊,所需物料繁多,清单可带来了?”
猴子连忙将早已列好的清单呈上。
那属官接过,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眉头便皱了起来:“啧……上品耐火黏土五十方?品质上乘的石炭百石?还有这许多青砖、木料、铜铁工具……秦工师,你这胃口,可不小啊。”
秦战面色不变,平静道:“此乃王命所需,工坊筹建,打造高炉,皆需此等物料。且清单所列,已是核算后的最低需求。”
“王命自然是紧要的。”属官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只是……监内各处用料也紧张啊。尤其是这上好的耐火黏土,各处窑口都盯着呢。还有这石炭,近来转运不易,库存也不多……你看,是不是先领一部分,后续再……”
他开始熟练地打起了官腔,试图拖延和克扣。
猴子在一旁急得额头冒汗,刚想开口争辩,却被秦战用眼神制止。
秦战看着那名属官,忽然问了一个看似无关的问题:“这位大人,可知道昨夜渭水边的风,有多冷吗?”
那属官一愣,不明所以地看着秦战。
秦战却没有解释,只是将那份盖着少府和王令史印信的文书,往前推了推,手指点在“一月为限”那几个字上,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寒意:
“王上限期一月,要看铁水。若因物料不齐,耽误了工期……不知大人,可能担待得起?”
那属官脸上的假笑瞬间僵住,他看着秦战那平静却锐利的眼神,又看了看文书上那清晰的王命印鉴,尤其是“一月为限”那几个刺眼的字,额头瞬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他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看似年轻的边关工师,背后站着的是谁,肩上扛着的是何等压力。这已不是寻常的公务往来,而是牵扯到王命钦定的要事!若真因为他的刁难而误事,后果不堪设想!
“这个……这个……”属官的气势瞬间矮了半截,连忙挤出一个更加勉强的笑容,“秦工师言重了,言重了!下官这就去协调,尽快……尽快将物料备齐,送往工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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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劳了。”秦战收回文书
;,不再多言,转身便带着猴子离开了官署。
走出将作监那高大的门楼,猴子才长出一口气,心有余悸道:“头儿,刚才可真险,这帮蠹虫,果然处处刁难!”
秦战看着咸阳街道上熙攘的人流,目光冰冷:“这才只是开始。我们动了他们的奶酪,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以后这类事情,只会多,不会少。”
他握紧了拳头,感受着那份来自权力中心的、冰冷的压力,也感受着自己体内那不服输的、如同炉火般燃烧的斗志。
“走吧,”他对猴子说道,“回我们的地方。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刚开始。”
当他回到渭水河畔那片荒地上时,看到二牛已经带着临时招募来的几十个流民和退役老卒,开始清理地面的杂草和碎石。黑伯则在土丘上敲敲打打,查看着石料的质量。荆云如同幽灵般,在工地的边缘巡视着。
尽管荒凉,尽管困难重重,但这里,充满了生机。
秦战走到那片被初步清理出来的空地中央,抓起一把冰冷的、带着草根的泥土。
他低声自语,仿佛在对自己,也对这片土地承诺:
“我会在这里,建起一座……能让整个咸阳都侧目的工坊。”
远处,渭水汤汤,冰冷地流向未知的远方。而近处,初冬的夕阳,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第五十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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