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分辨出来路吗?”猴子紧张地问。
荆云摇了摇头,吐出两个字:“杂。”
这个“杂”字,让帐内的气氛更加凝重。水,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浑。
“知道了。”秦战对荆云说道,“这几天,辛苦你了。”
荆云没有再说话,只是微微阖上眼睛,像是进入了假寐状态,但秦战知道,他的感知如同最灵敏的雷达,覆盖着周围的一切。
接下来的两天,是在一种表面平静、内里暗流涌动的状态下度过的。他们被限制在这片小营区活动,饮食由吴逵的亲兵专门送来,倒是比平时好了不少,甚至有肉。但无论是秦战还是其他人,都吃得没什么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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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间,吴逵来过一次,没有带随从,脸色依旧沉肃。他屏退了左右,只留下秦战一人在帐内。
“秦战,”吴逵看着这个自己一手提拔起来,如今却即将一飞冲天(或者万劫不复)的年轻什长,心情复杂,“王上召见,是天大的造化,也是天大的凶险。咸阳……那地方,一步踏错,就是万
;丈深渊。”
“多谢将军提醒,卑职明白。”秦战恭敬道。
“你明白就好。”吴逵叹了口气,“我人微言轻,在咸阳说不上话。此去,一切只能靠你自己。记住,谨言慎行,多看少说。王上问什么,答什么,不知道的,切莫妄言。尤其是……涉及朝堂纷争,切勿沾染。”
他这是在传授基本的保命之道。秦战能感受到吴逵话语中的一丝真诚,这位直性子的将军,或许有自己的算计,但此刻的提醒是善意的。
“卑职谨记将军教诲。”秦战再次行礼。
吴逵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很大:“好好准备吧。三日后出发,王令史那边,我会打点好。你……好自为之。”说完,他深深看了秦战一眼,转身离开了营帐。
吴逵走后,秦战独自坐在案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卷自己绘制的、关于高炉改进的草图。草图粗糙,线条歪斜,用的是烧黑的木炭,画在鞣制过的羊皮上,但上面标注的数据和原理,却是超越这个时代千百年的智慧结晶。
“高炉……鼓风……焦炭……平炉炼钢……”他脑海中闪过一个个名词,又迅速被现实的沉重压下。这些知识,是他的底牌,也是可能引来杀身之祸的根源。在嬴疾面前,要展示多少?保留多少?如何展示才能既体现价值,又不至于被视为“妖孽”?
他想起前世那个脾气古怪却学识渊博的导师,逼着他背下那些看似无用的工业发展史和技术原理笔记时说过的话:“小子,别觉得没用!老祖宗的智慧,还有人类磕磕绊绊走过的路,关键时刻能救你的命!知其然,更要知其所以然!”
当时他只当是老头子的絮叨,如今却字字珠玑。正是这些“无用”的知识,让他在这个蒙昧的时代,有了撬动命运的支点。
夜色渐深,营地里逐渐安静下来。只有巡逻队规律的脚步声和远处刁斗(古代军中用器)敲击的声音,单调地重复着。
秦战推开帐帘,走到外面。夜风带着凉意,吹拂着他短短的头发。他抬头望向夜空,没有现代城市的霓虹污染,这里的星空格外清晰、璀璨,一条银河横贯天穹,无数星辰冰冷地闪烁着,亘古不变。
在这片星空下,咸阳城的方向,一片黑暗,只有无尽的未知。
他突然没头没脑地低声问了一句,像是在问这苍天,又像是在问自己:“不知道……老家院子那棵石榴树,今年结的果还甜不甜。”
跟在身后出来的猴子愣了一下,没明白头儿怎么突然说起这个。只有角落里的荆云,依旧闭着眼睛,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
第三天清晨,天刚蒙蒙亮,出发的时刻就到了。
王令史和他的黑甲骑士们已经整装待发,战马喷着白色的鼻息,蹄子不安地刨着地面。气氛肃杀而凝重。
秦战等人也早已准备妥当。他们的行装确实简单得可怜:每人一个不大的包袱,里面是几件衣物和干粮。秦战额外背着一个皮囊,里面装着他的草图笔记和那只铁烟斗。二牛依旧扛着他的长戈,腰里别着那把短刀。猴子紧紧抱着记录包裹。黑伯空着手,但眼神坚定。赵老蔫则显得有些畏缩,躲在众人身后。
吴逵带着几名将领前来送行,场面话说了几句,无非是“谨遵王命”、“早去早回”之类的套话。但秦战能感觉到,许多士兵在远处围观,眼神里充满了好奇、羡慕、甚至是一丝敬畏。
“上马。”王令史没有多余的话,指了指旁边准备好的几匹战马。这些马显然比边军常用的马匹要神骏一些,鞍鞯也更精致。
秦战深吸一口气,抓住马鞍,翻身而上。动作不算特别流畅,但至少没有丢丑。前世为了减压学过的马术,没想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二牛、猴子等人也笨拙地爬上了马背,赵老蔫更是折腾了好几下才上去,脸色发白。黑伯年纪大了,在一名骑士的帮助下才勉强坐上马鞍。只有荆云,上马的动作轻盈利落,仿佛天生就长在马背上一样。
王令史目光扫过众人,在荆云身上略微停留了一瞬,但没有说什么。他轻轻一挥手:“出发。”
马蹄声响起,队伍开始移动,离开这座他们奋战、挣扎了许久的大营。
秦战骑在马上,回头最后望了一眼。工棚区在视野里越来越小,最终被营垒的木栅挡住。那里有他最初的努力,有失败的灰烬,也有成功的狂喜。他知道,这一去,恐怕再难回到这里了。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有对未知的忐忑,也有对崭新舞台的隐约期待。
队伍沉默地前行,除了马蹄声和铠甲兵器的碰撞声,再无其他杂音。黑甲骑士们纪律严明,面容冷硬,仿佛一群没有感情的金属雕像。被他们簇拥在中间的秦战几人,显得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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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边军大营一段距离后,道路两旁开始出现荒芜的田野和废弃的村舍,战争的痕迹随处可见。偶尔能看到面黄肌瘦的百姓在田间艰难劳作,看到军队过来,立刻惊慌地躲开,眼神麻木而畏惧。
“唉,这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