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动作沉稳而有力,每一个落脚点都经过瞬间的判断。
身后,经验最丰富的甲队士兵紧随其后,无声无息。
真正的炼狱开始了。
绝壁之上,湿滑的苔藓和冰冷的露水让每一次攀爬都如同在油面上行走。
尖锐的岩石棱角割破手掌和膝盖,鲜血渗出,又被冰冷的石壁冻住。
沉重的呼吸在死寂的山谷中显得格外粗重。
不断有碎石在脚下松动滚落,坠入无底深渊,许久才传来一声沉闷的回响,令人毛骨悚然。
“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短促惊呼从上方传来!
一名新兵脚下打滑,身体瞬间悬空!
全靠腰间的安全绳和下方同伴死死拽住!
他悬挂在半空,脚下是万丈深渊,吓得脸色惨白如纸,牙齿咯咯作响。
“闭嘴!抓紧!”
上方和下方的老兵同时低吼,用尽全力将他拽回岩壁。
那新兵惊魂未定,死死抠住岩石缝隙,指甲崩裂也浑然不觉。
陈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他死死盯着那惊魂未定的士兵,直到对方重新稳住身形,
;才缓缓呼出一口浊气。
不能停!必须在天亮前攀上预定位置!
攀爬!无休止的攀爬!
汗水混合着血水,浸透了衣衫,又在寒风中迅速变得冰冷刺骨。
肌肉因过度用力而颤抖、痉挛。
时间仿佛凝固,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陈到感觉自己的手臂如同灌了铅,肩头的旧伤在绳索的反复拉扯下,传来钻心的疼痛。
咬紧牙关,目光死死盯着上方无尽的黑暗,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上去!必须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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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
陈到感觉头顶的岩石坡度似乎缓和了些许。
他奋力攀上最后一道陡坎,身体滚入一片相对平坦的灌木丛中,剧烈地喘息着,冰冷的空气如同刀子般刮过喉咙。
他强撑着抬头望去。
天边,已隐隐泛起一丝鱼肚白。
借着微弱的天光,他终于看清了周围的环境。
这里已是定军山主峰的半山腰,一处林木相对稀疏的陡坡。
下方,依旧是深不见底的浓雾深渊。
而上方不远处,透过稀疏的树冠,已能看到曹军营寨篝火的微弱反光和人影晃动的模糊轮廓!
甚至能隐约听到刁斗的敲击声!
“快!隐蔽!”
陈到嘶哑着发出指令,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后续的白毦兵如同疲惫的壁虎,一个个艰难地攀上这片陡坡,立刻瘫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有人甚至控制不住地干呕起来。
人人身上挂满泥泞和血痕,手掌、膝盖血肉模糊,眼神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疲惫。
清点人数,竟有七人失足坠崖,尸骨无存!
陈到的心如同被冰冷的铁钳攥住。
他强迫自己移开目光,低声下令:
“乙队警戒!丙队、丁队,立刻寻找有利地形,构筑简易掩体!
甲队,随我抵近侦察!记住!我们是孤军!是暗子!在军令下达前,便是石头!是草木!便是冻死、饿死!也绝不许发出一丝声响,暴露行踪!
违令者,斩!”
士兵们无声地领命,眼中疲惫迅速被一种近乎冷酷的坚韧取代。
他们如同融入山林的幽灵,迅速消失在灌木和岩石的阴影中。
陈到带着王铁柱等几名最机警的老兵,如同狸猫般在陡峭的山坡上潜行。
借着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和渐渐弥漫开来的浓雾,他们悄无声息地抵近到距离曹军前沿哨卡不足百步的地方,伏在一块巨大的山岩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