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之纲一着急,难得的爆了一句粗口。
他又说道:“路应标又岂是什么孝子贤孙?他又如何反不得?韩大人是儒将,有君子之风,但路应标反迹昭彰,我等必须要当机立断,否则悔之晚矣啊!”
说到后面,李之纲是真的痛心疾首。
满襄京城谁不知道,路应标当初在西直街干的破事,他如此折辱兵马司,可韩再兴不仅没有趁机落井下石,还一味为路应标说话,仁义确实是仁义,但他娘的仁义了。
虽然他李纲当的是大顺的官,但大顺将领是什么德性,他还能不知道?
韩再兴怎么还能傻乎乎的相信这帮人的操守呢!
李纲越想越急,都快要急死了。
“可能只是一小部分南营乱兵,趁机作乱,路将军本人应当绝无此意。”韩复还是一副无法全信的语气:“这样吧,我令兵马司士卒严加缉查,务必将这些兴风作浪之人找出来。同时,再派人加强防御使公署、府署、县署等处
防卫,防止不测。李大人若是有事,再速速派人与本官联系,本官定然可护得大人周全。”
看韩再兴还是不相信路应标要造反的样子,李纲也无可奈何。
他也没心思再聊得别的事情了,起身告辞,在兵马司士卒的严密护卫之下,失魂落魄的回了防御使公署。
外面阳光依旧,但李大人却觉得无比刺眼,有一种天马上就要塌了感觉。
直房内。
望着木桌上的字条,韩复脸上笑容一点点的消失。
路应标有没有造反他韩复还不知道么?
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需要他造反。
并且还需要保证这个事情不能和自己扯上一丁点的关系,不能让任何人联想到,路应标谋反之事和自己有任何联系。
这很重要。
非常非常他妈的重要!
否则的话,即便自己能够控制住襄阳城,也必然会遭受白旺、袁宗第等人的反扑,无法在这里站稳脚跟。
他现在既要推动着事情,沿着预设好的轨道发展,同时又要控制着力度和速度,免得引火上身,或者将来出现偏差。
这就像是在两个悬崖之间走钢丝,必须要足够的小心谨慎,才能够不掉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与之相对应的,如果能够抵达彼岸,那么回报将会无比的丰厚,他韩再兴将就此拥有煽动翅膀,影响历史走向,搅动天下大势的机会。
这是他自踏入襄阳城时起,就一直在小心谋划,耐性等待的机会。
现在,它终于要来了。
这时,窗外的天空中,片片乌云飘过,遮住了那冉冉升起的金乌,直房内的光线一下子变得极为暗淡。
"。。。。。。"
韩复的脸孔慢慢的沉入到了阴影之中,他长长吐出一口气,拉响座椅旁边的铜铃。
几乎就是同时,赵石斛推门走了进来。
光线在韩复的脸上一闪而过,又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关上门,赵石斛看了韩复一眼,只觉得韩大人面容几乎和阴影融为一体,让他看不清楚细节。
他收回视线,垂手肃立。
一时无人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在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韩复嘴唇微动,吐出了三个字:“开始吧。
防御使署内。
李之纲、牛?、杨士科等人,相对而坐,一个个都是愁眉苦脸的样子。
路应标可能造反的消息,让这几位京城的大佬们,心情都无比的沉重。
比听到永昌皇爷退出京师还要沉重。
这当然不是说他们有多么的忠于大顺王朝,而是路应标这样的军头可以反正,可以弃暗投明,因为人家手里有兵马,即便投到明廷,也还有可利用价值。
但他们这些人,属于是伪朝伪官,属于是明廷官府最为痛恨的那一批人,毫无利用价值,根本不存在反正这个选项,投降就是死。
尤其是路应标如果真的要造反的话,必然也是要拿他们几个的人头,向明廷表示诚意的。
这个道理,李之纲、牛?和杨士科全都明白。
“兵宪,路应标反迹已彰,可这韩提督还是不肯相信,这不是要坏了大事么!”牛?这一晚上着急上火,嘴角都起泡了。
杨士科脸色也不太好看,他叹了口气道:“韩大人就是心太软,太善了,那路应标几次三番折辱他,可韩大人却依旧不计前嫌,派船接应路应标人马撤退,路上虽然有些不愉快,但还是全须全尾的把南营的人送了回来,对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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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路的,可称是仁至义尽了。”
“谁成想,这是引狼入室啊!”李纲接过了话头。
同时忍不住在心里抱怨起来,路应标这种人救他干嘛,让他死在汉水边好了。
有道是慈不掌兵,韩再兴心还是太软了些!
襄京府理刑官朱梦庚斟酌着说道:“几位大人,韩提督的话并非全无道理,路应标虽然狂妄悖逆,但他从。。。。。。呃,入闯营多年,向来对我永昌皇爷忠心不贰,不至于说反就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