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我说,诗词没落了也就没落了,读书人都该学习射术,兵法。”
王舜大手一挥,豪情万丈道,“若我书院学子皆可成调兵遣将的儒将,还担心被那什么欺世盗名的国子监横压一头?”
“莽夫,箭术早就没落了,你再能射,射得穿那北狄蛮兵的精良甲胄?”
李甫站起身来,据理力争。
“那照你这么说,念两句诗词,就能让边关烽火停歇,海内升平?”
王舜拿着手上的十石弓,气势丝毫不落下风。
……
“两位先生,一别多年,风采依旧。”
就在李甫捋着胡须涨红了脸、王舜拍着桌案瞪圆了眼,为“诗词无用还是箭术落伍”吵得不可开交时,窗外走廊上忽然传来一道温润的声音。
那声音里裹着几分笑意,似在感慨二人多年未变的脾性,又似在调侃这剑拔弩张的争执场面。
;“谁?”
“何人喧哗?”
突如其来的话语打断了争执,李甫与王舜同时收了声,齐齐转过身朝窗外望去。
可当看清来人模样,又见主教礼科的张恒微微侧身,以半个身位的距离在前头带路时,方才还分毫不让的两位老学究,竟瞬间老脸一红。
先前的火气尽数褪去,只剩下手足无措的尴尬,连捋须、拍桌的动作都僵在了半空。
“哼,二先生游学归来,你们做师兄的,就是这般欢迎的?”
张恒板着脸,刻意加重了语气,冷冷瞥了眼毫无师长仪态的二人。
“二先生。”
李甫和王舜连忙收了脾气,先前的争执劲儿荡然无存,连腰板都下意识挺直了些。
“见过两位师兄。”
立于张恒身侧的第二梦微微躬身作揖,动作从容,语气谦和。
白鹿书院如今在职的六位先生,昔年皆是上任老院长门下弟子。
二先生虽不在六科先生之列,却是老院长弥留之际收的关门弟子,也是师门中最小的师妹。
当时这些四十多岁的老学究们,成天围着一个几岁的小丫头转。
小丫头被老院长训了,他们这些能够给小丫头做爷爷的师兄们,还想着法子买糖给小师妹吃。
时光流转,如今站在他们面前的,早已不是那个被老院长训斥几句就哇哇大哭的幼童,而是学问境界直追当今天下儒修第一人的真正大儒。
他们这几个长了小姑娘几十岁的师兄,反倒是落在了后头。
念及此,两位老先生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又是摇头又是感叹。
一顿寒暄后,原本的拘谨与客套散去了许多。
书院的老先生们从第二梦的言谈中,并没有感受到对方因时间推移而生出的隔阂和拘谨。
除了见面尊称“先生”,她依旧唤几位师长为“师兄”。
许龟年本是乐曲大家,最是感性。
被第二梦连叫几声“许师兄”,又特意哼起他当年教的儿歌,登时眼眶发热。
王舜那厮最是可恶,非说许龟年哭鼻子了,气得向来好脾气的许龟年险些当场骂娘。
一向古板严肃,与许龟年不对付的张恒反倒跳出来解围,说许龟年是被窗外吹来的沙子糊了眼睛。
……
“小师妹,你来帮为兄看看,这篇春词做的如何?”
李甫见第二梦与他们并无隔阂,便大着胆子,先叫了声师妹。
随后又将桌上誊抄好的《蝶恋花》递了上去,嘴巴都快咧到耳后根上了。
“这老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