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抬头低头间还残留着血腥味的空气。
最让她不安的是,这里时不时会有混乱惶恐,衣不蔽体的人骤然出现,又仓皇逃跑,也有拿着刀剑,凶神恶煞要来抢劫的人。
当然,最不对劲的是她自己。
她昨日吃饭时,不经意照了一下水面,水波荡漾下是一张从未见过的憔悴脸颊,眉宇中是数不清的迷茫。
??这是谁?
她心里揣着事情,接着吃饭时,又开始蹲在河边照镜子,就在她越照越往水里探去时,一双手直接拦腰把她抱了起来。
野人今日不劳而获一只瘦得皮包骨的兔子,正蹲在水边清洗,瞧着她的动作,兔子也不要了,直接把人蜡烛。
“不能死。”
赵端满眼疑惑,忍不住盯着这个奇怪的人看。
??她希望能看清这人的面容,想要有人告诉她,一切都是在演戏,一切都是假的。
“我认识你吗?”她伸手,碰了碰那人的脸颊。
那人瞳仁瞬间睁大。
“你刚才是杀人了?”她用力扯了扯面前人的脸颊,希望能打破这窒息又沉默的一切。
就在刚才,她亲眼见到这人拔刀,一口气杀了五个打算抢劫他们的人。
那把刀在晦暗日光的照耀下,明明已经卷了刃,但擦过那些人的脖颈时,几乎能瞬间让鲜血飞溅,那些劫匪贪婪的目光甚至还未来得及从赵端身上收回,就只能重重摔倒在地上。
马上的赵端连尖叫都发不出来,下意识捂住嘴巴。
刀
;尖上的血一滴滴落下,在地上蜿蜒出一道血痕,那人蹲在地上把那五人身上搜了个遍,捡走那只兔子,一切都是这么荒诞惊惧,连带着五具倒在地上,七歪八拐的尸体的惨状也莫名幽默起来。
这人就提着刀朝着她慢慢吞吞走了过去,头顶那轮日光一直模模糊糊,连带着他的影子也跟着摇摇晃晃。
乌鸦在树枝上叫唤。
苍蝇在耳边喋喋不休。
沙土在日光间闪烁。
蛆虫在泥土间若隐若现。
到处都是血腥味,萦绕不去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赵端因为恐惧不敢动弹,只能一口气憋着,连着呼吸都不敢用力。
最后,这人只是重新牵起她的缰绳,沉默地绕过那一群尸体,朝着河边走去。
是了,他们要吃饭了!
感谢盗匪送来的兔子。
野人被人揪着脸,有一瞬间的错愕,搭在她手臂上的手刹那用力。
只是两人都沉默着,没有开口。
赵端紧咬牙关不肯泄下这口气,近乎尖锐地盯着他。
她的神经已经被紧绷到极致,几近崩溃。
不仅是后背的那道要了原主性命的箭伤,让她疼得没日没夜无法安然入睡,还有这几日看不完的尸体,地面、水中、田埂中,甚至还有树上,目之所及,到处都是残肢碎片。
数不尽的尸体,无穷无尽的死亡。
她模糊感知到这片土地陌生的气息,这里死了很多人,很多很多,她无法想象多的人。
??她在哪?
??这里发生了什么?
那人被赵端盯着,半晌之后先一步移开视线,低下头来:“张三。”
“什么?”赵端错愕,有一瞬间觉得滑稽,但很快又察觉出他不是在开玩笑。
“帝姬。”就在赵端不知所措时,他再一次开口,那双眼睛第一次毫无遮掩地盯着赵端,低声重复道,“你是帝姬。”
“什么?”赵端听不懂。
张三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赵端,不过是这么安静沉默的瞬间,记忆中卷刃刀锋上蓄积着的昏暗日光,鬼使神差出现在张三的瞳仁中。
他就这样盯着赵端,目光深沉,好似把那把卷刃的刀架在赵端的脖子上,只要她敢说出一个否定的字来,那把刀就会和刚才一般,划破她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