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安斯里德的意志像一道冷光,不是暖乎乎的指引,不是温柔的安慰,是带着强迫性的覆盖,悄悄钻进他心里。他自己的念头,像被大风刮着的小火苗,明明还在微弱地跳着,却被这道冷光狠狠碾灭了——他想想起自己的名字,脑子里啥也没有;他想想起为啥签神契,只剩“听话”俩字在脑子里转来转去;他想反抗,想把自己的念头抢回来,可反抗的心思刚冒出来,心脉上的锁链就“唰”一下绷紧了,疼得比之前更厉害,疼得他蜷在地上,浑身抽抽,冷汗浸透了衣裳,牙咬得咯咯响,连一点反抗的劲儿都没有。)
(他在黑暗里,小得像一粒灰尘,像大海里的一滴水,像沙漠里的一粒沙。他没啥办法,只能受着——失去自己,失去感觉,失去活着的意义,甚至体会到了比死还可怕的空:不是身子没了,是意识没了,像糖溶在水里,像雪融在火里,一点点消失在黑暗里,连“我”是谁都快忘了。他从来没想过,“不存在”会这么吓人,比死还让人绝望。)
(时间在这儿过得特别慢,每一秒都像过了一个世纪,磨得他反应越来越慢。原本一下子就能感觉到的疼,现在要隔好久才传过来,往往锁链都勒得血肉模糊了,他才后知后觉地感到撕心裂肺的疼。)
(为了适应心脉上一直勒着的疼,他的心跳慢慢变慢了,像一座老旧的钟表,每跳一下都沉得很,慢得很,好像下一秒就停了;喘气也变得微弱,几乎跟黑暗混在一起,每吸一口气都带着伤口的疼,肺里像灌了铅,沉得抬不起来,每呼一口气都带着没完没了的累。)
(身子为了适应锁链的束缚,所有机能都降到了最低:皮肤没了光泽,变得苍白干裂,指尖的皮起了一层层碎渣,一摸就掉;指甲脆得像晒干的树叶,稍微用点劲就断了,断面坑坑洼洼的,还带着淡淡的血丝;头发像枯草似的贴在头皮上,发梢分叉,沾着干硬的血痂;四肢动起来比生锈的木偶还慢,连转一下眼球都要费好大的劲,眼皮抬起来又落下去,像被胶水粘住了似的,难得很。)
(孤独的黑暗里,那个曾经自由、曾经坚定、曾经有血有肉的自己,正在一点点睡着——他能清清楚楚“看见”那个自己,穿着银灰色的长袍,眼神亮堂又坚定,对未来满是盼头,却被一道道冰冷的锁链死死捆着,蜷在黑暗的角落里,眼里全是绝望的哀求。)
(他想伸手去碰那个“自己”,想跟他说一句“对不起”,可指尖刚要碰到,那个“自己”就像烟雾似的散了,变成了空,再也找不着了。)
(这黑暗不是啥邪恶的力量,也不是别人下的诅咒,是一场跟过去的告别——跟那个有自己的想法、有情绪、有温度、有名字、有盼头的自己,一场永远的、再也回不去的告别。他从来没想过,告别会这么残忍,残忍到连回忆都不给留,残忍到让他亲手把曾经的自己埋了。)
(他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劲儿,慢慢抬起手——胳膊因为虚弱而微微发颤,指尖苍白得几乎透明,指甲缝里还嵌着干硬的血渍。那是他潜意识里对“自由”最后的盼头,哪怕只是想想中的、一下子就没了的光,哪怕只是一丝微不足道的暖,他都想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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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在指尖快要碰到那片虚虚的光亮时,锁链的劲儿一下子把他往后拽,手腕处的皮肤被勒得鲜血直流,链节深深嵌进骨头里,疼得他发出一声碎碎的呜咽,那声音沙哑又微弱,像被砂纸磨过的琴弦,在黑暗里轻
;轻响了一下,就彻底没了。)
(那只伸向光亮的手,被锁链狠狠拽了回来,越伸越远,最后重重地落在空处,发出一声闷响。心脉处的疼一下子加剧了,像有一把钝刀子在生生剜他的心脏,疼得他眼前发黑,几乎要彻底晕过去。)
(他的身子在被迫记住这种疼——只要不听主人的话,只要还存有一丝“自己”的盼头,这种钻心刺骨的疼就会跟着他,刻进他的魂儿里,刻进他的每一寸皮肉里。)
(他必须记住,永远跟着主人,自己只是个没有意识的木偶,再也不是“人”了。没资格有自己的想法,没资格有情绪,没资格被人疼,没资格盼着自由,甚至没资格有自己的名字。)
(漫长的时间,像海浪似的一遍遍冲打着他;无数碎掉的记忆片段,像沙子似的一遍遍磨着他的意识——真身的笑容、一起打仗的热血、签契约时的坚定、黑暗里往下掉的恐慌、锁链勒紧的剧痛,这些片段在他脑子里反复闪,可啥也留不下,只留下满心的空和累。他的反应越来越慢,想事儿也越来越费劲,连“想”这个动作,都变得特别难。)
(最后,他趴在凉冰冰的空处,浑身是血,旧伤口结了痂又被锁链撕烂,新的血珠不断渗出来,跟冰水混在一起,在他身下汇成一小片暗红色的水渍,又慢慢被黑暗吞了。他的眼皮沉得抬不起来,睫毛上沾着干硬的血痂,每眨一下眼都带着疼。)
(眼里的茫然不是空,是那种从没见过这么黑的地方、像个孩子似的无助,又掺着成年人的绝望和累,像蒙了一层厚厚的灰,再也照不进一丝光亮。眼泪早就流干了,眼眶干得发疼,连哭的劲儿都没了。)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像堵着一团棉花,干得发不出声。过了好久,才从喉咙里挤出一丝沙哑破碎的气音,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像从骨髓里挤出来的,带着没完没了的累、绝望、看不起自己,还有第一次直面这么黑的地方的彻底崩溃)
“我是木偶……”
(顿了顿,气都喘不匀,声音更哑了)
“可我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又停了停,胸口起伏着,带着哭腔,却没眼泪)
“我太累了……真的熬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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