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回少主,”她声音有些干涩,“今日…末将确未收到斥候营任何异常回报。”
“未收到回报?”我冷哼一声,目光如刀般钉在她身上,“赤云将军!斥候乃大军耳目,耳目失聪,便是全军之罪!按《虞律·军律》,主管斥候而情报有误或缺失,致军队遇袭或陷入被动者,杖三十,革职查办!你可知罪?!”
赤云脸色一白,周围其他将领也露出凛然之色。他们或许勇猛,但并非完全不懂军法。
我看着她的反应,语气稍缓,但依旧严厉“念如今正值非常时期,用人之际,此杖责暂免!但过错必须弥补!赤云将军,我令你即刻持我…持都统兵符,亲自前往斥候营,召集所有可用游骑,兵分三路,火出城,沿着主城外的黑山、断刃峡、风蚀谷这三处高地与要道仔细巡查!务必查明是否有敌军潜伏或接应人马,若有现,立刻信号示警,并设法拦截,不得放跑一人!你可能做到?”
赤云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似乎没想到我会做出如此具体且有针对性的部署。
她看了一眼案上的兵符,又看向我虽然稚嫩却异常坚定的脸庞,深吸一口气,单膝跪地,抱拳道“末将领命!必不负所托!”说完,她起身接过我递出的令箭,快步离去,甲叶铿锵。
堂内剩下的六位将领,此刻看我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变化,那是一种混杂着惊疑、审视,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他们开始意识到,这个一直被他们视为“废物”的少主,似乎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而我,站在母亲的将案前,感受着掌心因紧握兵符而留下的印痕,心中没有放松,反而更加沉重。
这只是第一步,城内的危机尚未解除,母亲的安危未知,而我要走的路,还很长很长。
赤云领命而去的脚步声尚未完全消失,镇守府正堂内的气氛依旧凝重而紧绷。
剩余六位将领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我身上,那里面有审视,有怀疑,也有几分等待下文的不耐。
我知道,仅仅处理斥候失职远远不够,必须抓住要害,展现出足以让他们信服的决断力。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忽略那几位女将过于惹火的身材和男将们如同山岳般的压迫感,将思绪集中在母亲曾与我闲聊时提及的军务要点上。
粮草,乃是军队的命脉,尤其是在这被围困的孤城之中。
我目光扫过众人,声音沉稳地开口,不再带有之前的青涩,反而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冷静“赤云将军已去弥补耳目之失。然,敌军既能悄无声息潜入城内,其目标绝不仅仅是制造混乱。大军命脉,不可不防。”我顿了顿,加重语气,“诸位将军,我军草料场与三大粮库,今日是由哪位负责值守防卫?”
话音落下,一位站在靠后位置的女将缓缓出列。
与其他几位女将外放的彪悍不同,她身姿更为挺拔,面容冷艳,如同一支覆霜的寒梅,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高傲。
她穿着合身的玄色皮甲,勾勒出极其夸张的曲线,胸脯高耸几欲裂衣,腰肢却意外地收紧,连接着下方一轮丰硕滚圆的肥臀,双腿修长笔直。
她是母亲麾下以严谨和冷峻着称的将领,名叫玄素。
“回少主,”玄素的声音如同她的表情一样,没有什么温度,“城西草料场、甲字粮库、乙字粮库,皆在末将分区辖制之内。”
我凝视着她,问道“玄素将军,库房重地,事关全军存续,尤其在此非常时刻。你可有加派人手,严加看守?防御可有疏漏?”
玄素下巴微抬,眼神中闪过一丝对自己部署的绝对自信,但语气依旧平淡“少主明鉴。末将麾下三位副将,皆乃百战老卒,现各率一队精锐,分别镇守三处库房。得知城内有变后,末将已即刻传令,每处库房再增派两队刀盾手及一队弓弩手,加强警戒,绝无懈怠。”
听到她条理清晰、部署周全的回答,我心中暗暗点头。
母亲用人果然有其道理,此女严谨,可担重任。
脸上却不露声色,反而露出一丝赞许的神色,声音也缓和了许多“临危不乱,部署周详,玄素将军果然名不虚传,有大将之风!”
我略一沉吟,仿佛思虑片刻,随即高声道“玄素将军恪尽职守,当赏!传令,赐玄素将军白银三百两,以彰其功!”
“三百两白银?!”堂内响起几声细微的抽气声。这对于一位将领来说,也算是一笔不小的横财了。
果然,一直面无表情的玄素,在听到“三百两白银”时,那双清冷的眸子骤然亮了起来,仿佛冰湖投入了石子,漾开层层涟漪。
她脸上那副“死鱼脸”瞬间冰雪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惊喜和骤然焕的容光,连带着那冷艳的眉眼都生动明媚了几分。
她立刻上前一步,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动作干脆利落,那对硕大圆润的饱满胸脯因为动作而在空气中划出一道惊心动魄的诱人弧线,看得我心头不由一跳。
“末将玄素,谢少主厚赏!”她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压抑不住的激动和感激。
“将军请起,”我虚扶一下,顺势下达了真正的指令,“然,赏罚需分明,职责亦不可懈怠。贼人诡诈,难保不会声东击西。库房重地,不得不反复查勘,以防万一。玄素将军,我命你即刻点齐两百精锐骠骑,亲自率领,沿着三大库房及草料场外围往复巡逻,尤其注意有无可疑人物窥探或试图接近。若有异动,格杀勿论,同时报镇守府!”
刚刚受了重赏的玄素此刻干劲十足,脸上再无半分冷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信任和重赏激励出的昂扬斗志。
她再次抱拳,声音铿锵“末将领命!必保库房万无一失!”
说完,她站起身,那高挑丰满、曲线惊心动魄的身躯挺得笔直,快步离去,玄色披风在身后扬起,带起一阵香风。
玄素领命离去时那干劲十足的背影,稍稍安抚了我紧绷的神经。
连续两位将领的调动,一斥一赏,已然在这七位悍将心中投下了石子,激起了涟漪。
他们看我的目光里,最初的轻视和不满已被谨慎与审视所取代。
我知道,必须趁热打铁,将城防的漏洞一一堵上。
我的目光缓缓扫过剩下的四位将领,三男一女,他们如同四尊沉默的煞神,等待着我的下一个指令。
城内,南边方向的喧嚣声似乎并未减弱,反而隐约夹杂起了建筑物燃烧的噼啪声。
“如今城内四处火起,贼人隐匿,但城门乃进出之要隘,不容有失。”我声音沉稳,手指在铺着军事地图的将案上轻轻划过,“东、南、西、北,四门镇守将军,出列!”
“末将在!”四位将领齐声应和,踏步上前。
三位男将皆是虎背熊腰,气势雄浑,那位女将也身高体健,英气勃勃,但比起母亲和刚才的玄素,气势上稍逊一筹。
我的目光最终定格在南门守将,一位名叫雷焕的高大男将身上。他面容粗犷,一身肌肉虬结,此刻却不知为何,眼神有些游移。
“雷焕将军,”我盯着他,语气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压力,“据报,战乱与喧嚣之声,多集中于南城区域。南门乃连通外界要道,责任重大。我问你,约一个时辰前,城内乱象初起之时,你人在何处?是否依律在城楼之上巡查防务?”
“轰——!”
我话音未落,雷焕那高大的身躯猛地一颤,脸色瞬间由古铜变得煞白,豆大的汗珠几乎是立刻就从额角、鬓边渗了出来,顺着脸颊滑落,砸在冰冷的石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