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差?格物侯?
林知理和谢无忧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
朝廷的钦差这么快就到了?还有……格物侯?是在说她?什么时候的事?
帐帘被粗暴地掀开,刺目的天光涌了进来。一个面白无须、身着锦袍的中年太监,带着四名盔甲鲜明、气息精悍的御前侍卫,闯了进来。太监眼神倨傲地扫过简陋的帐篷和躺在床上的林知理,嘴角扯出一丝皮笑肉不笑的弧度。
“哟,林侯爷,可算醒啦?杂家是司礼监随堂太监高让,奉皇上口谕与钦差大人令,请您过去一趟,说说这北境……到底生了何事,怎会闹出如此大的动静,连京城都感到了地动山摇?”
他的语气看似恭敬,实则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质询。
谢无忧立刻挡在林知理床前,眼神冷冽:“高公公,林司丞重伤未愈,行动不便。有什么话,可以等……”
“谢校尉,”高让打断他,声音转冷,“杂家是奉旨办事。皇上和朝廷,对北境之事关切得紧。林侯爷身为北境勘测司主官,又是此番变故的亲历者,于情于理,都该第一时间向钦差大人禀明情况。还是说……谢校尉觉得,林侯爷的伤,比圣旨和军令还重要?”
他身后的四名侍卫,手已按上了刀柄,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林知理躺在床上,看着眼前这突兀出现的钦差太监,心中瞬间转过无数念头。
朝廷的反应比她预想的更快。这高让态度不善,显然来者非善。“格物侯”的封号是赏赐,也可能是一种将她架在火上烤的手段。在关城损失惨重、真相未明、自己重伤未愈的情况下,被朝廷的人“请”去问话……
她轻轻拍了拍谢无忧紧绷的手臂,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她看向高让,尽管脸色苍白,声音虚弱,眼神却平静无波:
“有劳高公公传旨。既是皇上和钦差大人垂询,本侯自当遵命。只是伤势颇重,行动迟缓,还请公公稍待片刻,容本侯整理仪容,随后便去拜见钦差大人。”
她刻意咬重了“本侯”二字,提醒对方自己现在的身份。
高让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似乎没想到这个传闻中只懂格物的女子,在这种时候还能如此镇定,且懂得利用身份。他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林侯爷深明大义,那是最好。杂家就在帐外等候,还请侯爷……快些。”
说完,他带着侍卫退了出去。
帐内,谢无忧急道:“林司丞,你现在这身体……那太监明显不怀好意!朝廷这时候派人来,恐怕……”
“我知道。”林知理深吸一口气,强忍着眩晕和疼痛,在谢无忧的搀扶下艰难坐起,“他们来得这么快,要么是早就盯着北境,要么是‘门’的动静实在太大,惊动了中枢。无论如何,躲是躲不掉的。正好,我也有些事情,需要借朝廷的渠道去查,去准备。”
她看向谢无忧,目光锐利:“谢校尉,你立刻去找赵琰和墨十七,让他们把知道的一切,尤其是关于‘规制之钥’碎片、远古祭坛、太平缸最后数据、以及‘门’关闭前后所有异常能量读数的记录,尽可能详细、但也要有所保留地整理出来。特别是关于‘星柩’系统和远古文明的部分,要加密处理,没有我的允许,绝不可泄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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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她压低声音,“想办法通知杨将军,让他的人留意这个高公公和他带来的人的动向,特别是他们有没有接触北虏俘虏或可疑之人。还有,派人去‘星眸之山’废墟外围远远观察,有任何异动,立刻回报。”
谢无忧重重点头:“明白!你……小心。”
林知理点点头,在谢无忧的帮助下,勉强换上了一身相对干净整洁的便服,又将那枚淡金色的青鸾令仔细藏在贴身处,确保那个手腕印记被衣袖遮住。
做完这一切,她感觉体力又消耗了大半,眼前阵阵黑。但她强撑着,示意谢无忧扶她出去。
帐篷外,高让正背着手,看似悠闲地打量着周围残破的营地和忙碌的士兵,眼中却不时闪过精光。
看到林知理被搀扶着出来,他眼中讶色更浓。这女子伤得确实不轻,脸色白得像纸,脚步虚浮,但那股子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静和从容,却让人无法小觑。
“高公公,请带路吧。”林知理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平稳。
高让笑了笑,做了个请的手势:“侯爷,请跟杂家来。钦差大人,正在中军大帐……恭候大驾。”
他特意加重了“恭候大驾”四个字,语气意味深长。
林知理不再多言,在谢无忧担忧的目光中,跟着高让和侍卫,一步步朝着关城核心区域、那顶最为高大显眼的明黄色钦差行辕大帐走去。
一路上,所经之处,残垣断壁,哀鸿遍野,士兵们用麻木或悲痛的眼神看着他们这一行人。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焦糊和药草混合的气味。
战争的创伤,触目惊心。
而朝廷的使者,就在这片废墟与伤痛之上,搭起了华丽的帐篷,等待着“询问”刚刚从地狱边缘爬回来的功臣……或者说,可能的“替罪羊”与“奇货可居”之人?
林知理握紧了袖中冰凉的青鸾令,感受着体内那丝缓慢流转的、来自令牌的温和能量,以及手腕印记处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奇异安定感。
她知道,与“门”后存在的战斗或许暂时告一段落。
但与人,与朝堂,与这世间种种复杂诡谲的斗争……
才刚刚开始。
前方那顶华丽的明黄色大帐,如同巨兽张开的嘴。
她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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