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正欲挥手将其拍碎,动作却猛然一僵。
他看到了。
那蝴蝶的翅膀上,赫然是他父亲的名字。
那个在边境战死,尸骨无存,连抚恤名册上都未曾录入的父亲。
一段被他强行遗忘的画面如潮水般涌入脑海——那是一个下着大雨的午后,父亲临行前,笨拙地往他怀里塞了一个滚烫的烤红薯,嘴里念叨着:“在军里,别逞能。”
另一边,一个年轻的道士模样的天兵,看着落在自己拂尘上的灰蝶,脸色煞白。
蝴蝶翅膀上是一个女子的侧脸,温柔而哀伤。
他想起来了,幼时他贪玩坠入山崖,所有人都以为他必死无疑。
是一个被村民称为“鬼姑”的孤魂,用自己微弱的鬼气托住了他,代价是她自己被清晨的阳光照得魂飞魄散。
师父后来告诉他,是山神显灵。
可他此刻清晰地记起了那双冰冷却温柔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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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爹他……战死了,可史册上没有他……”
“救我的是鬼……不是神……”
“那个给我送饭的婆婆,他们说她是妖,可她没害过人……”
灰蝶如一场无声的雪,落满了整个军阵。
窃窃私语声逐渐汇成了一片压抑的哭声和茫然的质问。
当晚,军营哗变。
五百名雷兵在各自的营帐前,自行解下了象征天庭威严的雷纹甲胄,对着灰蝶落下的方向,齐齐跪倒。
“我们供的,不是邪神。”为的老兵声音嘶哑,却字字铿锵,“是我们欠下的恩情。”
天庭的铁蹄,第一次在人间的心墙面前,磕掉了钉子。
与此同时,九天之上,聚灵阁。
谢无歧的身影如鬼魅般闯入了这座天庭的香火中枢。
他不是来夺权的。
他手持那截断裂的监察令,如一把钥匙,撬开了那运转了万年的香火总阀。
磅礴如海的信仰之力喷涌而出,那是足以让任何神明疯狂的力量。
他却没有汲取一分一毫。
他反手将断令刺入自己的胸膛,以自身神魂为引,将他作为掌印帝君千年来所积攒的、只属于他自己的全部香火,如同开闸泄洪般,尽数倒灌入了地底那座刚刚成型的“共忆基座”之中。
“轰——!”
天律极刑瞬间动。
他的神体在璀璨的金光中当场崩解,神骨化作齑粉,血肉消融如雪。
转瞬之间,原地只剩下一颗心脏,一颗还在顽强跳动的、如红宝石般剔透的心。
在那颗心脏的表面,密密麻麻地刻满了无数细小的字迹,不是天道符文,而是百姓们在点燃灯火时,写下的那一句句朴素的诺言——“我记得”。
他望着下界那片正在被点亮的、属于凡人的星海,用最后的神念轻声问道:“规则说神不能拜鬼……可若神,本就是由人心托起的呢?”
铭世堂废墟。
归寂子站在那片被她亲手焚毁的记忆碑林前,手中的焚忆火折,随着谢无歧神体的崩解,最后一丝灰白火焰也彻底熄灭,化作一截枯木,从她指间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