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她看到的不是别人的故事,而是她自己。
她看见自己身着古老的祭祀袍服,跪在一座即将被战火焚毁的宗庙之中。
四周烈焰滔天,梁柱接连垮塌,浓烟呛入鼻腔,带着木料燃烧的焦苦与血肉炙烤的腥膻。
她却对周遭的危险恍若未闻,疯了一般用指甲、用碎瓦,在最后一块完整的石碑上奋力刻下一个个名字。
指尖早已磨破,血肉模糊,每一次划动都带来钻心剧痛,但她仍在刻——仿佛只要名字还在,人就不会真正死去。
宗庙之外,一个浑身是灰的小小身影在哭喊:“姐姐!快走啊!要塌了!”
声音稚嫩而凄厉,穿透火浪,直抵灵魂。
她没有起身,只是在浓烟中猛地回头,那张与沈观灯有七分相似、却更加苍凉坚毅的脸上,没有丝毫畏惧,只说了最后一句话:
“名字不灭,我就还在。”
阵法光芒剧烈波动,几乎要被这股庞大的记忆洪流撑爆!
谢无歧脸色一白,毫不犹豫地催动帝君神印,以自身神格强行镇压,才堪堪将濒临崩溃的阵法稳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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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沈观灯从昏沉中醒来,只觉得头痛欲裂,仿佛颅骨被万千细针穿刺。
她下意识地想回忆一些能让自己安心的事情,却惊恐地现,前世那个总是笑着给她做红烧肉的母亲的模样,已经在她的脑海中……彻底模糊成了一片空白。
取而代之的,是那个在火光中哭喊的孩童脸上,每一道清晰的灰痕。
就在她为此心神剧痛之时,一个沉稳的身影自“不斩之旗”中缓步走出,次以半实体的形态,立于她的面前。
正是裴照野。
他的残魂在万民战意的滋养下,终于凝聚出形体。
那面“不斩之旗”,曾是万民城破时最后升起的战旗。
据传,八百死士的战意未散,皆寄于此旗之下,随风不堕,遇血则鸣。
他看着沈观灯苍白的脸色和颤抖的指尖,缓缓在她面前单膝跪下,然后伸出自己那只由光影构成的、尚不稳定的手,轻轻覆在她执笔的右手上。
当光影之手即将触碰的瞬间,文心炭笔剧烈震颤,出刺耳的嗡鸣,如同警钟长鸣。
两股魂力初一接触,便如烈火遇油,猛烈冲突,沈观灯闷哼一声,嘴角溢血。
“稳住心神。”裴照野低喝,将自身战意化为柔流,缓缓渗入她的经络,如同春水融冰,一次、两次……直至第三次共振时,魂光终于交融,金花方现。
在两人魂光交融的刹那,沈观灯手中的文心炭笔尖骤然爆出一朵璀璨的金花,光焰如莲绽放,照亮整座祠堂。
那卷《铭世堂录》无风自动,翻至末页,一行崭新的、带着契约力量的文字自行浮现:
“双生契成,承名者众,承忘者不孤。”
远处,正在纺线的蚕女猛地抬头,她手中一根刚刚纺好的、坚韧异常的香火丝,竟毫无征兆地,“啪”的一声绷断了。
同一瞬,她指尖银丝猛地回缩,仿佛被无形雷霆击中,传来一阵灼痛。
“刚才那一瞬……我织的丝线,听见了天穹裂开的声音。”
她仰头“望”向那片被黑气残渣盘踞的天空,第一次,在那双盲眼中流露出了近乎敬畏的神情。
“这一次……连天都怕了。”
自此之后,铭世堂的运作走上了正轨,“无碑墙”的名声也随着来往的行商与鬼差,开始朝四面八方扩散。
只是幽冥司的众鬼都现了一个新的规矩。
每逢朔日,无论墙上需要记录的名字有多少,无论外界生了何等大事,沈观灯都必须闭关一日,任何人不得打扰。
那一日被她自己命名为——清魂日。
每逢朔日闭关,不只是为了稳固魂体。
更是为了潜入那烙印深处,寻找那个哭喊的孩子——以及,她当年没能刻完的最后一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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