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他已化作雷霆万钧,直扑人间——
可当他降临城西荒祠外,正欲降下天罚之时,却被一阵低诵之声拦住了去路。
陆知微正沉稳地主持着一场盛大的“代祀仪式”。
数百名百姓围坐成圈,没有香烛,没有祭品,每人手中只捧着一匹纸马。
纸马用粗麻线扎成骨架,表皮是孩子们临摹英雄画像后剩下的宣纸,迎风微微颤动,仿佛真有生命。
“你曾救过人,我们记得你。”
“你曾舍过身,我们感谢你。”
百姓们齐声念诵,声音汇聚成一股磅礴的气流,托着那些纸马缓缓升空。
刹那间,他脑中闪过天条第一条:“淫祀惑众,当诛。”
可眼前这些人,眼中没有狂热,只有哀伤与铭记。
那个挡刀少年……真的不该被记住吗?
他忽然想起自己也曾是村中孩童口中的“护雨神”,后来因旱灾失职,被村民拆庙焚像……
袖中十八道诛邪雷符噼啪作响,不是愤怒,而是共鸣般的颤抖。
人群中,一名老妪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他面前不远处,哭喊道:“神将大人!我儿十五岁时为邻家挡刀而死,官府说他是斗殴,不给抚恤……他也算个神吗?我们……我们能念他一句好吗?”
陆知微立刻上前扶起老妪,目光坚定地看着她,郑重点头:“算。只要有人念着,他就是神。”
“算!”
“就是神!”
那句话,如同最沉重的鼓点,狠狠砸在震圭子心上。
沈观灯没有错过这个机会。
她趁势在荒祠正中央,立起一尊三足青铜鼎,名曰:“民愿鼎”。
鼎身刻满细密咒文,触手冰凉,却隐隐有脉搏般的震感,仿佛内藏一颗仍在跳动的心脏。
“天听不闻,我让地听!诸位心中但有所敬之名,皆可书于竹简,投入此鼎!”她宣布,“每逢月圆,鼓声九响,鼎中民愿便可上达天庭!”
百姓们信以为真,纷纷将写满名字与事迹的竹简投入鼎中。
竹简摩擦鼎壁,出沙沙声响,如同万千细语汇入深渊。
而他们不知道,沈观灯早已在鼎底暗设了一座“音引阵”。
每当鼓精儿擂鼓,那鼓声并非冲天而去,而是借着阵法之力,将鼎中所有名字与事迹,如同种子般,随着地脉共振,渗入方圆百里所有人的梦境之中!
这,才是最高明的营销——强制推送,精准入梦。
一夜之间,城中数百人同时梦见了自己早已遗忘的恩人,或是故事里听过却从未在意的英雄。
他们从梦中哭着醒来,天一亮便疯了似的冲向城西荒祠,献上自己最虔诚的祭拜。
当最后一道民愿渗入梦境,荒祠终于恢复了片刻寂静。
风停了,香火之河缓缓回落,如同退潮后的沙滩,留下湿润的记忆痕迹。
百姓们陆续离去,脸上带着泪痕,也带着一丝久违的安宁。
冥府最高台,谢无歧看着掌心那枚破碎的监察令。
在接收到鼎中那股磅礴的民愿后,所有碎片竟在最后一次闪烁后,自行拼合成了半块全新的令牌。
令牌之上,浮现出五个金光灿灿的大字——“民愿不可违”。
他将这半块新牌悬于都察院殿门之前,其声昭告三界:
“即日起,凡得千人共念、百日不绝者,不论出身,皆可向阴司申请‘试神职’,由都察院暂代考核!”
消息传出,三界哗然!
就在这时,荒祠祭坛之上,作为力量中枢的鼓精儿突然浑身剧震。
他身前那面饱经风霜的残鼓,鼓面之上,竟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名字,正是《民愿鼎》中所有人的名录。
而在所有名字的最顶端,一个血红色的名字,正缓缓凸显,仿佛要破鼓而出——
阿骨。
沈观灯瞳孔骤然一缩。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抚过那冰冷又熟悉的鼓面——那纹理,多像当年阿骨坐着讲故事时,手中摩挲的竹椅扶手。
唇边勾起一抹复杂难言的笑意。
“终于,该轮到你了。”她低声呢喃,像是在对那面鼓说话,又像是在对某个看不见的亡魂许诺,“我的……说书鬼。”
鼓声未起,一阵似有若无的呜咽,伴随着老旧木椅的吱呀声,已在每个人的耳边悄然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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