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与颜面,最终还是败给了香火流失的现实。
敖广咬着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我答应你。但若是不成,我必将你这幽冥司连同那小水鬼,一并打入九幽炼狱!”
翌日,清湾县的百姓们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那位昨日还威风凛凛、要拆庙禁言的龙四太子,竟真的脱下了华贵的蛟龙袍,换上了一身朴素的白色长衫,扛着一把崭新的铁锹,出现在了最需要加固的河堤上。
他身后跟着一队敲锣打鼓的衙役,尴尬地宣读着“龙王惠民”的告示。
百姓们起初只是远远地围观,脸上满是狐疑与嘲弄。
“哟,龙王爷也下地干活了?”
“装模作样罢了,怕不是摆拍两下就走了。”
在一片讥笑与观望中,敖广涨红了脸,一言不。
他深吸一口气,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真的纵身一跃,跳入了满是淤泥的基坑里,拿起铁锹,开始笨拙而又用力地挖掘、加固堤基。
泥点溅上了他雪白的衣袍,也溅上了他那张从未沾染过凡尘的俊脸。
场面滑稽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真实。
当晚,新的童谣果然响彻全城,只是内容又有了微妙的变化:
“龙爷脱袍真卖力,不如童子笑一句;
但若二神一起走,风浪也不敢抬头!”
民意,在沈观灯的精准操控下,悄然从“二选一”的对立,转向了“强强联合”的期待。
城中香火竟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双峰并立”现象,总量甚至比之前任何一方单独存在时都高出了一截!
遥远的冥府,都察院内。
谢无歧看着法镜中呈现的《三界香火共生态势图》,那两根在清湾县境内并驾齐驱、甚至隐隐有融合之势的光柱,让他素来冷峻的唇角,破天荒地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他提起朱笔,在一份关于“清湾河淫祀事件”的卷宗上,写下了最终批注:
“旧神非不可存,但在民心中,须先做人,再成神。”
而此刻的沈观灯,正站在那座新建的、一半供奉龙王一半供奉童子的“双神祭台”前。
随着万民香火的汇入,她手中那枚代表“溺叔”契约的骨符骤然大亮,随即化作一道流光,融入了“幽冥司”那块虚幻的招牌之中。
第十一枚骨符归位,招牌的轮廓愈凝实完整。
她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夜空,望向了深邃的东海方向,轻声自语:“我不打倒神明,我只是想告诉世人——谁,才真正值得被供奉。”
没有人注意到,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清湾河底,那座被溺叔无意间现的古老青铜祭坛,正出一阵微弱的共鸣,缓缓从淤泥中上浮了一寸。
祭坛的边缘,一行模糊的古老预言,在愿力的冲刷下,变得清晰了一瞬:
“当童谣压过龙吟,执灯者将重定三界名姓。”
河堤之上,敖广的巡河惠民行动才刚刚开始。
对于习惯了云端漫步的龙族太子而言,这第一日的屈辱与劳作,已是毕生未有之体验。
百姓们的目光从最初的讥笑,渐渐变为好奇,但距离真正的信服,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这,仅仅是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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