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北秋先去了一趟堂哥家,也就是柳花家。
郑安是村里为数不多的瓦工之一,之前家里的房子就是他帮着盖的。
来的时候柳花正在喂鸡,见他突然登门放下簸箕招呼道:“大秋来了,快进屋。”
“堂哥在家呢吗?”郑北秋把两个兔子放下。
“在呢,你这是干嘛啊?”
“早晨在树林边看见几只兔子,追过去逮住了,就是刚过完冬不太肥凑给孩子炖点肉吃,解解馋。”
柳花有三个孩子,最大的今年十六岁,最小的才九岁。
“这东西抓起来怪费事的,你快拿回去自己吃。”
郑北秋道:“我那连口锅都没有,要不嫂子帮我炖上,晌午我跟堂哥喝一杯。”
柳花一听他这么说,便笑着应下来,“行,那晌午留下来吃饭。”
进了屋,郑安正在修农具,见到郑北秋热情的起身招呼,“前几日听你嫂子说你回来了,想叫你来吃顿饭呢,这次回来不去军营了?”
郑北秋点头,“不去了,北边的战事停了,听说金国那边的皇帝死了,几个儿子抢皇位乱成一锅粥,边关一时半会打不起来。加上我年纪也大了,将军体恤我便让我回来娶妻生子。”
“回来好,我怎么听说你要盖新房子,你家房子不是盖的年头不多吗?”
家里的房子是郑北秋父亲去世前盖的,算下来有十多年了,对于村里人来说十多年的房子都是新房,至少住两代人才算老房子。
“分家了,房子给老二我自己另盖一处,今个来也是为这件事,想着开春种完地请堂哥帮我盖房,工钱就按镇上的给,一天三十文管一顿饭。”
郑安嗔怪的拍了他一下,“咱们亲兄弟我还能要你的钱?”
“亲兄弟明算账,给别人多少也不能亏了自家兄弟,到时劳烦堂哥帮我找几个靠得住的人,帮我把房子盖起来。”
“行,这不是问题,倒是你因为啥事分了家?”
自家人郑北秋也没瞒着,这种事他不说,指不定他娘和老二在外头怎么编排呢。
索性从头到尾跟他说了一遍,“我自认对他们不薄,没想到他们一点都没考虑过我,我娘见我不能拿军饷了,连枚鸡子都舍不得给我吃。”
郑北秋苦笑,“想我这些年给他们的银钱,几千只老母鸡也买得起了,她竟然这般待我。”
郑安听完长长的叹了口气,“以前你不在家,没机会跟你讲,既然你回来了我也不怕得罪人,自打我叔死后婶子确实越来越不像样了。”
“去年她往外赁地的时候,我过去打听,咱们是一家子怎么着也该先赁给我不是,结果张家一亩地多给她五文钱,你娘就把我拒了。”
“大秋,五文钱,十亩地才五十文,咱俩家这些年的交情不值五十文吗?”
郑北秋听得火大,偏偏又无可奈何,只得拍拍堂哥的胳膊,“我这个亲儿子不一样是净身出户撵出来吗,本来爹去世的时候跟我说,将来如果分家,家里的地我跟老二一人一半,结果他们往外赁了十年,愣是一分钱都不给我。”
“我语气重点,她就开始跟我撒泼,搬出父亲骂我不孝,堂哥你说哪有这样当娘的,好似我不是她亲生的一般!”
外面柳花把兔子洗干净放进锅里,老二和老三过来帮忙烧火做饭,她家老大是姑娘已经定下婚期,平日在房里织布不爱出门。
柳花拉过小儿子道:“去村里赊一壶酒,就说过几日我去结钱。”
“哎。”小子看见灶台上的兔肉,笑的见牙不见眼,麻溜的跑出去打酒。老二留下劈柴烧火,干活有模有样。
兔子肉嫩,炖了半个时辰就烂了,柳花捡着肉多的地方盛了满满一大碗端上桌让两人喝酒吃肉。
剩下的又挑了一碗拿去给大闺女,余下的娘仨围着灶台啃了起来。
屋里郑安给堂弟斟满酒道:“你家的事我本不该乱嚼舌头,但婶子做的实在太过分!这些年老二过的啥日子村里人有目共睹,别的不说有几个能念起书的?没你供他念书,他能考中秀才?”
郑北秋端起酒碗抿了一口,他心里怎么没怨气,可再恨那也是亲娘亲弟弟,还能杀了不成,只能吃了哑巴亏再不跟他们来往罢了。
“想我二叔活着的时候,你家日子多好过,要是他活着早就帮你把媳妇娶上了,哪至于这么大岁数还光棍一个,我看着都着急!”
提起父亲郑北秋眼眶有些湿润,爹是最疼他这个长子的,从小到大自己无论是种田的本领还是打猎的招式都是爹教的,一晃爹都走了十年了。
“不说这个了,来干!”
兄弟俩多年没聊过天,这顿饭从晌午吃得傍晚,看着天色不早了郑北秋起身道:“我该回了,耽误你大半天。”
“嗨,什么耽误不耽误的,一天都是瞎忙活。房子的事你别着急,大哥既答应了你肯定找人帮你盖上,倒时缺啥少啥尽管说话,多得帮不了少的堂哥还能帮上一帮。”
柳花也跟着附和,“是呢,有事就说话,你们这一支就剩这几个兄弟,关系别远了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