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着行李先回家,不管是分家还是盖房都得跟家里边说清楚了。
昨天刚吵了一架,今天走到家门口时郑北秋就有些发怵,正好迎面撞上弟弟从院子里出来。
“大哥你回来啦!”
“嗯。”郑北秋沉声点了点头。
“昨天你走后娘哭了半日,她也不是存心要打你的,话赶话的就吵了起来,你别生她的气。”
郑北秋被他拉进了院子,郑老太依旧在织席,看见他回来冷哼了一声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进了屋里。
郑北秋也跟着进了屋。
郑老太坐在炕上道:“不是要走吗,怎么又回来了?”
她就知道这个大儿子最是心软好拿捏,昨天走时那么硬气,不过一日还不是乖乖回来了。
“回来分家。”
“啥?”郑老太愣住。
“爹去世的时候说过,将来如果我跟老二过不到一起去就分家,家里的田地一人一半,房子也是兄弟俩一人两间。”
“大哥这是怎么了?昨日我不是都把钱给你了?”
“还欠着三百两呢。”
郑二哑言,没想到大哥竟然是认真的,那欠条上的银子岂不是自己都要还上……
郑老太拍着炕席怒道:“我活着呢分什么家?不许分家!”
郑北秋知道他娘肯定拦着不让分,“不分也行,明年家里的地别往外佃了,我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自己种了,收完麦子卖钱盖新房。”
“哥,地早都佃出去了,佃了十年呢……”
郑家的地不算多,只有六亩上田三亩下田,以前郑父活着的时候家里的地都是自己种,每年收的粮食除去种子勉强够自家几口人吃。
后来他去当了兵家里的日子才好过起来,还供老二念了书娶上媳妇。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那会儿郑二小,他当大哥的供养弟弟天经地义,如今老二二十三岁了,孩子都两个了,总不能还靠自己养活。
“那赁地的钱分给我一半。”
“你是讨债鬼托生的?进了家门没别的话说,开口闭口就是要钱!”
“佃地的钱我不要也行,老二带着媳妇孩子搬出去,我成亲得用房子。”
郑二瞪大眼睛,“你竟然要撵我们走,当真一点骨血亲情都不顾念了……”
“我不顾念亲情?”郑北秋拉着弟弟的衣领把人拽到身前,“你念过书,认得字,我每次寄银子回来的时候信上怎么写的?说没说过这钱有一份是给小凤的?”
郑二嗫喏着说不出话,郑老太怒斥,“她一个外嫁女,把银子给她不是给了外人?”
“那是我妹子,一个娘胎出来亲妹子,我给她钱怎么了?”郑北秋赤红着眼睛,看着像是要吃人。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郑老太恍惚一下,好像这才突然想起小凤也是自己生的孩子。
话说到这份上,郑老太知道硬的行不通,掏出手帕按在眼睛上呜咽的哭起来,“老头子唉……你怎么说走就走了……你要是活着我哪能被儿子这般欺负……”
郑北秋本就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提起死去的父亲,原本高涨的火气浇灭了七分,心里只剩下无奈和悲伤。
“既然这样,那我就出去另盖一座房子,咱们就当是分家了。”
“大哥,咱俩院子够住……”
郑北秋当头一拳打断了他的话,这一拳下手可不轻,打的郑二眼冒金星满嘴铁锈味,牙齿都松动了几颗。
“娘是长辈我不跟她计较,我走的时候怎么叮嘱你的?这些年书都读进狗肚子里去了!”
郑二捂着脸不说话,他越是委屈的郑北秋就越生气,“这些年你仗着娘偏疼占尽了便宜,但凡你有点良心,小凤来借钱也不能把她拒之门外!”
“大哥……”
“别叫我大哥,你能考中举人,做多大官是你的本事,我不会去沾你一分光,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我没你这么薄情寡义的兄弟!”
郑北秋背起行李再次走出去,这次算是彻底跟分了家断了亲。
等人走远了郑老太才如梦方醒,连忙起身扶起二儿子,“疼不疼,这个杀千刀的,怎么往你脸上打!”
“娘,你刚才怎么不拦下大哥?”
“拦他做甚,他走了更好,等你考中举人有他后悔的时候!”
郑二没反驳,其实他心里也是这般想的,自打考中秀才便觉得自己与旁人不同了,走到哪都被人捧着。
没想到大哥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他握紧拳头,等自己考中举人……等自己当了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