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退去的瞬间,空气像被抽干了力气,沉得压人。吴佩云从半空坠下,意识飘在云端,身体却像灌满了铅。她听见风声在耳边断了线,下一秒,三只手同时伸来——谢昭的机械臂弹出牵引钩,“咔”地卡住她手腕上的玉镯;沈临一个箭步跃起,胳膊穿过她腋下稳稳托住;陆承横身一挡,背脊撞上碎石堆也不松手。
“哎哟……轻点。”她咳出一口血沫,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铁皮,“我还活着?”
没人答话。三人把她轻轻放地上,各自喘着粗气,眼神却像在无声对暗号。谢昭低头看自己冒火花的机械臂,关节居然转得比从前顺溜,他皱眉调数据:“能量波动源确认,来自吴佩云手腕,频率与初代实验体一致。”
“你这破手不是快报废了吗?”沈临抹了把脸,顺手扶了下裂了缝的眼镜,“怎么还越打越精神?”
“逻辑错误。”谢昭冷着脸,“我不是‘精神’,是系统重启后响应度提升。”
“行行行,你说啥都对。”沈临嗤笑一声,抬手摸了摸脖颈,指尖触到那道三年没消的暗红疤——现在竟成了淡粉色,肌肉也不再僵硬如铁板。他顿了顿,低声说:“刚才……没梦见我妹喊我名字。”
这句话像块石头砸进静水。陆承站在后头,腕部检测器突然亮起绿灯,提示音清脆:“孕育值提升o,已达星际女性平均峰值上限。”他盯着屏幕看了三秒,忽然把手覆上吴佩云额头,动作轻得不像他平时风格。
“你说种地是为了活着。”他嗓音低沉,“可我现在觉得……咱们好像真能活得挺好。”
吴佩云咧嘴一笑,牙上还沾着血:“那当然,我种的地,养人。”
话音未落,废墟深处一阵扭曲的光影晃动。郑旭的残影浮了出来,半透明的身体立在焦黑的合金板上,嘴角挂着那种熟悉的、让人头皮麻的笑。
“你们以为赢了?”他说,声音像是从老式收音机里挤出来的,“游戏才刚开始。”
三人立刻站成三角阵型,沈临抽出匕横在胸前,谢昭启动扫描程序,陆承不动声色按下袖扣,一道隐形信号屏蔽网悄然展开。
“这不是全息投影。”吴佩云猛地坐直,玉镯微微烫,“他是……执念凝成的能量体。”
“聪明。”郑旭残影抬起左手,手术刀形状的光刃缓缓浮现,“可惜啊,你们只知道空间是宝,却不知道钥匙不止一把。”
“少装神棍。”沈临往前一步,“你人都快散架了,还惦记抢东西?”
“我死了吗?”郑旭轻笑,“我只是……换了个活法。你们护着她,守着这片土,可谁能保证,下一个觉醒的‘原点’不在别处?”
地面忽然震动,一道刻痕自他脚下蔓延开来——正是草编帽边缘的纹路,和冷冻舱少女头上那顶一模一样。
谢昭迅记录下波形数据,嘴上说着“需进一步分析”,手指却悄悄将一段刚长出的光藤蔓样本存进了私人数据库。
“别信……”吴佩云耳边突然响起细若游丝的声音,是冷冻舱少女的低语,“他会回来……他们都在等……”
她咬牙撑起身,靠在陆承肩上:“你听到了吗?”
陆承点头:“不止是你。我也听见了,像小时候仓库顶棚漏水的声音,滴答,滴答,催命似的。”
“所以他选这儿当据点?”沈临冷笑,“一群被丢下的疯子抱团取暖?”
“不是取暖。”谢昭盯着残影消散的位置,“是在等重启指令。而吴佩云的空间,就是启动码。”
空气凝了一瞬。
吴佩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结了层薄茧,那是常年翻土留下的印记。她忽然笑了:“你们知道最讽刺的是啥吗?他们拼了命想复制我的菜园,可种不出来。为啥?因为他们忘了——种子落地之前,得有人先蹲下来,浇水,说话,等着它芽。”
“你以为这是温情?”沈临挑眉。
“不,这是规则。”她拍拍裤子站起来,腿还在抖,但站得笔直,“我的地里长不出假东西。要活,就得真刀真枪地扎根。”
远处,那株从草编帽里钻出的嫩芽,在余烟中轻轻摇晃。风吹过,带起一丝瓜果清香,混着焦味,竟也不难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