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并非总是江景餐厅的浪漫烛光与家宴的欢声笑语。
当激情的潮水退去,露出平坦的沙滩,那些隐藏在日常褶皱里的、关于生活习惯与关爱情商的细微摩擦,便开始悄然显现。
这是每一对步入稳定期的情侣,都无法回避的,名为“磨合”的必修课。
矛盾的导火索,源于林砚近段时间近乎透支的工作状态。
“启夏资本”的几个重点项目同时进入关键节点,加上“盛夏基金会”初期繁杂的筹建事务,林砚仿佛又回到了最初在谢氏战略投资部拼命证明自己的时候。
他连续多日伏案至深夜,书房那半边的灯光常常亮到凌晨。
眼底淡淡的青黑重新浮现,饭量也肉眼可见地减少,有时甚至需要谢辞再三催促,才匆忙扒拉几口,心思却明显还挂在未处理完的文件上。
谢辞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眉头越锁越紧。
他曾是工作狂的极致代表,比这更拼、更不眠不休的日子他也经历过。
但正因为亲身经历过,他才更清楚这种持续透支对身体的损耗有多大,尤其是林砚曾经经历过那样一场大劫,底子并不算特别雄厚。
起初,他只是提醒。
“很晚了,该休息了。”
“饭菜要凉了,先吃饭。”
林砚通常头也不抬地应着“马上就好”、“就快完了”,身体却像钉在椅子上一样,毫无动静。
提醒逐渐变成了带着强制意味的要求。
谢辞会直接走到书房,伸手合上他的笔记本电脑屏幕,语气不容置疑:“现在,立刻,去睡觉。”
或者,在餐桌上,将他爱吃的菜直接夹到他碗里,盯着他:“吃完。”
林砚开始感到烦躁。
他理解谢辞的关心,但他正沉浸在自己的工作节奏和思考逻辑里,这种被打断、被干涉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他觉得自己能够掌控分寸,不需要像小孩子一样被时刻监管。
这天晚上,矛盾终于爆。
谢辞处理完自己的事务,从他那半边书房出来,现已经快凌晨一点,林砚那边依旧亮着灯,手指还在键盘上飞快敲击,旁边还摊开着好几份厚厚的项目报告。
他面前那杯早已冷掉的牛奶,一口未动。
一股混合着担忧和怒意的火气,瞬间冲上了谢辞的头顶。他大步走过去,声音因为压抑着情绪而显得格外冷硬:
“林砚!你看看现在几点了?不要命了是不是?!”
林砚正为一个技术模型的优化思路卡壳而心烦意乱,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打断,思路瞬间断裂,一股无名火也蹿了上来。
他猛地抬起头,语气带着明显的抵触和不耐烦:“我有我的工作节奏!你能不能别总像监工一样管着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知道?”谢辞冷笑一声,指尖重重地点在那些摊开的文件上,
“你知道你脸色有多差?你知道你上周体检报告上那几个箭头是什么意思?你的‘知道’就是继续这样熬夜透支?!”
“我只是想把事情做好!‘启夏’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的心血!”
林砚的声音也提高了,他觉得谢辞不理解他的压力和他的付出,“我不是瓷娃娃,没那么容易碎!”
“这不是瓷娃娃的问题!这是基本的生活常识和对自己负责!”
谢辞的掌控欲和担忧交织在一起,让他的话语变得愈强势,“立刻,关电脑,睡觉。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这种命令式的口吻,彻底激怒了林砚。他霍地站起身,胸膛微微起伏,瞪着谢辞:
“谢辞!我不是你的下属!我有安排自己时间的自由!”
“在涉及你健康的问题上,没有这种自由!”谢辞毫不退让,眼神冰冷。
争吵并不算十分激烈,没有摔东西,也没有恶语相向,但每一句话都像带着冰碴子,砸在彼此的心上。
两人都固执地坚持着自己的立场,一个觉得对方不近人情、过度干涉,一个觉得对方不爱惜身体、冥顽不灵。
最终,这场争执以林砚负气地合上电脑,冷着脸说“好,我睡,行了吧!”,然后径直走进卧室,“砰”地一声关上门而告终。
谢辞站在原地,看着那扇紧闭的卧室门,胸口剧烈起伏,额角青筋隐现。
他烦躁地扯了扯领口,一股巨大的挫败感和未被理解的郁闷充斥着他。
他明明是出于关心,为什么最后会变成这样?
他没有跟进卧室。
那一夜,谢辞第一次睡在了书房那张为偶尔午休准备的、并不宽敞的沙上。
身体蜷缩在对于他来说过于短小的空间里,鼻尖萦绕着书籍和纸张的冷香,而非卧室里熟悉的、带着林砚气息的温暖味道。
他久久无法入睡,脑海里反复回放着争吵的画面和林砚那带着烦躁和失望的眼神。
另一边,主卧的大床上,林砚同样辗转反侧。身体是疲惫的,大脑却异常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