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的响声,是神台另一侧的横梁断了,砸起一片尘土。
沈夜放下水桶,走过去。
横梁砸在一堆碎砖上,底下似乎压着什么东西。
他蹲下身,用手扒开碎砖,指尖触到一片粗糙的纸页。
是一本书。
或者说,是一本册子。
封面是用某种兽皮做的,已经泛黄脆,边角磨损得厉害,上面没有字,只有一道深色的痕迹。
沈夜把它捡起来,拍掉上面的尘土,册子很薄,拿在手里轻飘飘的。
他走到破洞下,借着昏黄的天光翻开。
纸页硬邦邦的,上面的字迹是用墨写的,有些地方已经晕开,有些被虫蛀了,只剩下残缺的笔画。
但沈夜还是看清了。
没有花哨的图案,没有复杂的招式名称,从头至尾,只有四个大字,用一种极刚硬的笔锋写就,像是用刀刻在纸上——
劈。砍。斩。截。
每个字下面,都画着一道简单的线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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劈是从上到下,砍是从左到右,斩是斜斜的一道,截是横亘中间,稳稳当当。
再往后翻,是几行注解,沈夜不认识,他认得的字是有限的。
倒数第二页,字迹更淡了,却字字清晰,这几个字,沈夜认识:
一法通,万法通。
九久为功,其利断金。
最后一页,只有三个字,写得极小,像是用尽了力气才刻上去的——
归一诀。
沈夜盯着那三个字,看了很久。
风从破洞里钻进来,卷起纸页,出哗啦的响声。
他不懂什么是“归一”,也不懂什么“一法通万法通”,但当他的目光落在“劈、砍、斩、截”那四个大字上时,心里忽然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划过那几道简单的线条。
指尖的老茧很厚,是常年捡柴、搬石头磨出来的,划过粗糙的纸页,竟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他想起小时候,看镇上的猎户用刀剥皮,那一刀下去,又快又准;想起黑风寨的人纵马而过,刀光在阳光下闪得刺眼;想起自己用石头划地时,总觉得该再快一点,再狠一点,才能劈开什么东西。
这一刻,风沙似乎停了。
庙里很静,只有他的呼吸声,和纸页被风吹动的轻响。
沈夜慢慢合上册子,把它揣进怀里,紧贴着胸口。
那里很暖,能感觉到册子的粗糙,也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很沉,很稳。
他扛起水桶,走出武庙。
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星星稀稀拉拉地挂在天上。
风又起了,卷着沙砾,打在他的脸上。
生疼。
但他走得很稳,一步一步,踩在厚厚的沙土里,留下深深的脚印,很快又被风沙填满。
回到土地庙,他把水桶放下,从怀里掏出那本《归一诀》,借着从破窗里漏进来的月光,又看了一遍。
然后,他捡起一根捡柴时顺手带回的木棍。
木棍很粗,一端被风沙磨得很光滑。
他站在庙中央,对着那半截神像,举起了木棍。
月光落在他脸上,映出一双异常明亮的眼睛。
那眼睛里没有悲伤,没有迷茫,只有一种近乎本能的专注。
他想起了“劈”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