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头没废话,挥刀便砍。
没人觉得那个书生能活。
直到——
一道残破的身影撞了出来。
只有一条胳膊,瞎了一只眼。
是那个独眼老卒。
他没什么招式,就是把自己这百十斤肉扔了出去,死死挡在林澈身前。
“不准动先生!”
老卒嘶吼,声音沙哑难听。
“先生把咱们当人……你们不能……”
噗。
声音戛然而止。
兵头的刀很快,也很狠。
老卒胸口炸开一团血雾,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软绵绵地栽倒在雪地里。
血流出来,热的。
把地上的雪烫出一个红色的坑。
兵头甩了甩刀上的血珠,狞笑:“还有谁想死?”
没人说话。
只有那个老卒的尸体,还蜷缩在林澈脚边,仅剩的那只手,至死都抓着那辆板车的轮子。
林澈低头,看着那只手。
看着那滩刺眼的红。
人群里,忽然传来一声哭嚎。
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跟他拼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破了音,带着绝望到了极点的疯狂。
“反正都是饿死!不如护着先生死!”
“他是好人啊!!”
轰的一声。
人群炸了。
几千个流民,几千个饿得连路都走不稳的活死人,在这一刻,疯了一样涌上来。
手里没有刀。
有破碗,有木棍,有拳头,有牙齿。
他们用这些可笑的东西,去撞向那些明晃晃的钢刀。
他们用那枯瘦如柴的身体,层层叠叠,在林澈面前垒起了一道墙。
一道血肉模糊的墙。
“反了……反了……”
兵头慌了,杀红了眼,“杀!给老子杀!一个不留!”
惨叫声撕裂了永安城的黄昏。
林澈被人群挤在最中间。
他看着那些刚才还卑微求字的人,此刻一个个倒在血泊里。
那个想给儿子写信的大娘。
那个想问问女儿去向的老汉。
都倒下了。
血腥味瞬间盖过了雪的清冽,呛得人嗓子苦。
林澈闭了闭眼。
这世道。
好人想活着,怎么就这么难?
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