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句问话,没留半分余地。
“这滔天之罪,究竟该由谁来领?”
字字如钉。
钉在雪地里,钉在人心上,也钉在了这位兵部侍郎的面皮上。
李镇北没有说话。
他只是盯着林澈。
他翻身下马。
两根粗砺的手指,捏住了那杆秃笔。
“笔太轻。”
“文章写得再好,也载不动这满城的冤魂。”
林澈松了手。
任由那支笔被李镇北拿去。
“草民只知,笔轻,命重。”
“好一个命重。”
李镇北突然笑了。
笑声短促,却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他猛地转身,那原本平静的脸庞瞬间布满寒霜,手中马鞭陡然甩出一声爆响!
啪!
“赵文和!”
这一声,吼得地皮都在颤。
赵知府双腿一软,整个人瘫成了烂泥。
“下……下官在……”
“你可知罪!”
李镇北指着林澈身后那群衣不蔽体的流民,指着地上还没凉透的老卒尸体。
“圣上让你牧守一方,你就牧出了这么一个人间炼狱?”
“饿殍遍野!民怨沸腾!”
“你,该杀!”
赵文和拼命磕头,额头撞在冻土上,鲜血直流。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下官……下官也是为了……”
“闭嘴!”
“革去赵文和顶戴花翎,打入死牢,秋后问斩!”
人群里爆出一阵压抑的哭声。
那是劫后余生,那是大仇得报。
所有人都跪下了。
对着那位“青天大老爷”。
只有林澈没跪。
他站在那,像是一根折不断的枯竹。
“本官李镇北。”
“代这满城百姓,代我大乾社稷,谢先生……仗义执言!”
“先生虽是白身,但这脊梁,比我等庙堂之人更硬。”
“此乃国士之风,此礼,先生当受!”
雪地里。
无数流民看着这一幕,哭得撕心裂肺。
“青天啊!”
“咱们永安城……有救了!”
林澈看着面前那颗低下的头颅。
他没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