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缂丝一寸金。”阿襄把宋红袖身上所有的“丝”都挑了出来,无一例外,全部都是缂丝。这些缂丝团在她的掌心,像是毛线团那么恐怖。
魏瞻看着阿襄掌心那一大团,觉得毛孔都在透着寒气。
能让魏少主都感到齿冷的场景,这世间已经不多了。
“这些缂丝就这么穿过了她的衣服和皮肤,把两者“缝”了起来……”
所以宋红袖根本没办法,她没有挣脱的机会。她就是带着这一身“缝制”的缂丝,一步一步走到了阿襄面前。
“阿襄,你没事吗?”魏瞻忍不住问道。
说实话,他都有点受不了,阿襄却还要亲手一个个摸那些丝线。
“她身上这么多血,我们却第一时间现不了伤口在哪里,都是因为这个原因。”
阿襄仿佛没有听见,仍然在自说自话。
“现了吗,目前出现的所有死者,死法都那么‘完美’。”
一种变态极了的完美。
完美的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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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瞻看不下去了,拦住了阿襄的手,“可以了,阿襄,你已经做了你能做的。”
“不不,”阿襄触电般躲开了魏瞻的手,“不够,很多问题都还没有找到答案,宋红袖本应该早已离开青溪县,可她为什么竟会还死在这。”
又怎么会,这么惨。她贪生怕死,连一条蛊虫都能控制她。
“阿襄!”魏瞻紧紧拉住阿襄的手腕,“你身上都是血啊。”
刚才是阿襄抱着宋红袖,已经让她衣服上、双臂上全都染了血。
现在又从尸体上一根一根挑出缂丝,让阿襄看起来已经几乎像个从血里泡出来的人。
阿襄本是个像天上星子一样明亮干净的人。
“一寸缂丝一寸金。”阿襄却忽然望着魏瞻,补了一句:“魏公子,普通人用不起缂丝。”
魏瞻呆住。
尤其是魏瞻的封地,这里偏远,贫穷,都是小老百姓,还有远道而来的行脚商。
现在不仅有人用缂丝,甚至用缂丝当杀人的刑具。
魏瞻暗自扣紧了掌心,良久说道,“阿襄,即使是我,也用不起缂丝。”
或者说不是用不起,而是封地物料贫乏,魏瞻也不会特意去寻找这种东西。
魏瞻的衣服,多的是缎,质地柔软,光泽柔和,而这些绸缎每年会有京师特派的皇商给他送十匹过来。
阿襄又捧起手心那一团血丝,“缂丝坚韧,又极细,用它缝在人的身上,挣脱不开,只能一点一点失血而死。”
讽刺的是,宋红袖原本穿的衣服质地都是粗糙的麻,却被用这种名贵的缂丝和穿透皮肤折磨死。
魏瞻已经说不出话了,迄今为止生的所有事,都让人无言以对。
院墙外,傅玄怿的声音由远及近传了过来:“魏少主,县衙的仵作已经赶过来了,要他马上验一验吗?”
里面没人回答他。
理所当然的。
阿襄捡起地上那件乞丐袍,重新盖在了宋红袖的身上。然后她走过去,脱掉了宋红袖的一双血鞋子。
鞋子一脱,再次是安静极了的可怕寂静。
阿襄看到宋红袖的两只脚底下、各自有三个很深的大洞。
仿佛是钉子、不,比钉子大的多的洞。
所以她走路都是血脚印。
不只是因为身上出血,连脚也是。
当然,现在已经没有血可以流了,所以只有三个诡异恐怖的黑洞。
“魏公子听说过‘站笼’吗?”
阿襄笑了,当然不是真的笑。
“是官衙才有的刑具,普通老百姓可能听都没听过,前长后短,笼口卡住囚犯颈部,除了站着不能用别的姿势。”
魏瞻脸色白。
“我在想,给宋红袖‘缝衣服’的时候,那人是怎么保持让宋红袖始终不动的。毕竟宋红袖有武功在身,无论如何她都会挣扎反抗。”
哪怕有一丝的机会,宋红袖都会想方设法逃。
“站笼……普通站笼,脚下没有铁刺,但是对付宋红袖不行,所以要在她脚底补三根钉子,确保她真的一动不能动。”
魏瞻不知道阿襄是怎么能做到声音毫无起伏说出这些的。他只知道他这个多年杀人如麻的人现在都麻了。
魏瞻就这么看着阿襄,用几乎没有声音的口型问:“你在怀疑谁?”
官衙,刑具,这信息量已经很恐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