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母戊鼎上的莲花印记尚未褪去余温,慈航道人的灵识已被股暴戾的气息牵引。他与清风的身影掠过朝歌城头,看到摘星楼的废墟上正崛起座新的宫殿,梁柱上缠绕的金龙纹被涂成血色,檐角的风铃挂着颗颗骷髅头,风过时出骨碌碌的转动声,像是在咀嚼着什么。
“师父,那是……”清风的灵体突然凝固,玉铃虚影卡在半空中,石质眼眸映出宫殿匾额上的字——“倾世阁”,三个金字闪着妖异的光,笔锋间竟带着与申公豹邪符同源的戾气。
慈航道人的灵识穿透宫墙,落在正厅的壁画前。纣王正搂着新纳的妖妃指点江山,壁画上的女娲圣像被篡改得面目全非,补天的五色石变成骷髅堆,慈爱的面容被画成青面獠牙的夜叉,裙摆下还添了行小字:“妖女祸国,当诛!”
“爱妃看这手笔如何?”纣王的指甲掐进妖妃的肩头,血珠滴在壁画上,晕开朵丑陋的红花,“当年这妖妇以美色迷惑先帝,如今寡人就该让她看看,谁才是天下的主宰!”
妖妃娇笑着依偎在他怀里,脖颈间的蛇形项链突然竖起信子:“大王圣明。只是明日便是女娲诞辰,按例该去女娲宫祭祀,若是被群臣看到这壁画……”
“祭祀?”纣王猛地推开她,金冠上的珠玉砸在壁画上,圣像的额头被砸出个凹痕,“寡人身为天子,岂能向妖妇低头?传旨下去,拆了女娲宫的神像,将泥胎拖去乱葬岗,与那些西岐逆民的尸骨为伴!”
清风的灵体突然爆出刺目的光,玉铃虚影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他竟敢如此亵渎神明!”少年灵体的石质皮肤寸寸龟裂,露出里面流动的金光,“师父,我们不能坐视不管!”
慈航道人的灵识却被壁画角落的处细节攫住。在被篡改的圣像裙裾下,藏着片细小的莲心草叶,墨色的叶脉间隐约能看到“望舒”二字——是阿禾他们偷偷画上去的,叶片边缘还留着稚嫩的指痕,显然是用指甲艰难地刻在泥灰里。
“你看那里。”他的灵识轻轻拂过那片草叶,金光渗入泥灰,让字迹愈清晰,“真正的亵渎,从不是外在的诋毁。”
话音未落,宫外突然传来骚动。太史令伯邑考捧着祭文跪在宫门前,白须上沾着尘土,朝服被撕碎的地方露出道道鞭痕:“大王三思!女娲娘娘乃创世圣母,祭祀关乎国运兴衰,岂能……”
“老匹夫!”纣王的怒吼从宫内传出,伴随着重物砸落的脆响,“再敢妖言惑众,寡人便让你尝尝倾世阁壁画的滋味!”宫门被猛地拉开,几个侍卫拖着伯邑考往刑房走,老人怀里的祭文散落一地,被风吹起的纸页上,“仁德”二字在阳光下闪闪亮。
慈航道人的灵识追着飘落的祭文,看到街角的孩童们正用石子堆砌小小的祭坛,中央插着根莲心草,草叶上系着块鹅卵石,石面的莲花对着女娲宫的方向。阿禾蹲在最前面,用烧焦的木炭在地上画女娲圣像,尽管被官兵驱散了三次,每次都立刻爬起来重画,掌心被石子磨出的血珠滴在画像上,竟让木炭画的眼睛泛起湿润的光。
“阿禾哥,他们说娘娘不会来了。”个小丫头攥着半块麦饼,饼屑落在画像的裙摆处,“我娘说,连神仙都怕纣王的屠刀。”
阿禾将鹅卵石按在画像的胸口,指腹反复摩挲石面的莲花:“先生说过,真正的神明从不住在庙里,住在心里。”他捡起地上的竹笛碎片,对着女娲宫的方向吹奏,不成调的《望舒谣》混着风声,竟让街角的槐树落了满地白花,像是在回应着什么。
慈航道人的灵识突然感到阵剧烈的震颤。女娲宫的方向腾起股五色霞光,云层中的灰紫色劫气如遇烈火般退散,霞光中缓缓浮现出位女子的身影,身披五色石织成的霞帔,手持补天剩下的彩石,眉心的朱砂痣亮得像团火焰——正是女娲圣像应有的模样,只是此刻那双悲悯的眼眸中,正翻涌着滔天怒火。
“师父,是女娲娘娘!”清风的灵体激动得抖,玉铃虚影在空中划出金色的弧线,“她真的显灵了!”
女娲的目光扫过朝歌城,落在倾世阁的壁画上。指尖的彩石突然射出道金光,壁画上被篡改的圣像瞬间剥落,露出原本的补天图景,只是在女娲的裙摆处,多了片莲心草的图案,与阿禾他们画的一模一样。
“无知匹夫,竟敢亵渎神明。”女娲的声音如天雷滚过,摘星楼废墟上的倾世阁突然剧烈摇晃,梁柱上的血色龙纹纷纷剥落,露出里面被囚禁的冤魂——都是些反抗纣王暴政的忠良,他们的魂魄被钉在木柱上,日夜承受着烈火焚烧之痛。
纣王在宫中吓得瘫倒在地,妖妃脖颈间的蛇形项链突然炸开,露出张狰狞的狐脸——竟是妲己的妹妹,当年侥幸逃脱的九尾狐。“娘娘饶命!”狐妖化作原形跪地求饶,九条尾巴在地上拍打出尘土,“都是纣王逼我的!是他要我魅惑君主,是他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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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口!”女娲的声音陡然转厉,彩石射出的金光将狐妖钉在墙上,“你吸食童男童女的精元修炼,助纣为虐,以为能瞒天过海?”金光中浮现出无数孩童的虚影,都是被狐妖残害的稚子,其中几个还戴着望舒城特有的莲花木牌。
慈航道人的灵识突然收紧。他看到狐妖的内丹中,竟嵌着片阐教的符箓碎片,与南极仙翁的玉佩同源。当年南极仙翁伏法前,曾暗中培养了批妖邪,用阐教符箓掩盖妖气,如今这些妖邪正借着纣王的暴政,在人间兴风作浪,试图挑起神妖大战。
“娘娘息怒。”他的灵识化作道柔和的光,轻轻笼罩住那些孩童的虚影,“冤有头债有主,真正的罪魁祸,是人心的贪婪与暴虐。”
女娲的目光转向他,霞光中的身影微微一怔:“慈航道人?你不是……”
“弟子虽身死,灵识未灭。”慈航道人的灵识与女娲的霞光交织,莲花印记在金光中缓缓旋转,“这人间的劫难,看似是妖邪作祟,实则是人心的溃堤。就像这纣王,若非被权力蒙蔽了心智,怎会做出亵渎神明之事?”
纣王趁女娲分神之际,突然从怀中掏出张黄符,符纸上的血色符文与申公豹的如出一辙:“妖妇休要猖狂!寡人有元始天尊亲赐的镇妖符,定能将你打回原形!”他将符纸掷向女娲,符纸在空中化作条血色巨蟒,张开獠牙咬向霞光中的身影。
“放肆!”女娲的彩石出万丈光芒,血色巨蟒瞬间被净化成飞灰,“区区篡改的符箓,也敢在本尊面前班门弄斧!”她指尖的彩石突然指向纣王的眉心,“你可知这符纸为何会显灵?那是因为你心中的恶念,与符中的戾气相互呼应!”
金光穿透纣王的眉心,他的瞳孔中浮现出无数画面——被他虐杀的忠良,被他活埋的孩童,被他烧毁的村庄……最后定格在望舒城的学堂,老夫子正领着孩子们诵读“仁爱”二字,阳光透过窗棂,在字上洒下温暖的光斑。
“不……不可能……”纣王抱着头惨叫,金冠滚落在地,露出花白的头,“寡人是天子,寡人做的都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