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线索,似乎都隐隐指向同一个方向——京城,而且是与宫廷、与刘贵妃家族密切相关的方向!
“刘贵妃……”牛凤几乎是咬着牙念出这个名字。据他所知,当今皇帝乾兴廷后宫之中,位份最高、圣眷最浓的便是这位刘贵妃。二皇子乾德义便是其所出。刘贵妃家族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其父兄皆位居高位,门生故吏遍布朝野。若说谁有能力和动机做出这等通敌卖国、构陷妃嫔之事,刘贵妃及其家族,嫌疑最大!
他将自己的推断低声说与阿依玛听。
阿依玛听完,神色愈凝重:“若真是刘贵妃一党,那你此番回京,无异于羊入虎口。他们连勾结外敌、出卖疆土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在你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必然会不惜一切代价除掉你。”
牛凤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意:“我知道。但正因为是他们,我才必须回去。不仅仅是为了边关死难的将士和百姓讨个公道,更是为了……我娘。”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我在明,他们在暗,确实凶险。但如今我手握证据,又有了边关军功和‘神箭小将军’这个名号,未必没有一搏之力。至少,要把这潭水搅浑,让他们不敢再轻易对我娘下手。”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模糊的印信上,脑中灵光一闪,似乎抓住了什么。他仔细回忆着在京城短暂停留时的所见所闻,尤其是与刘贵妃家族相关的信息。刘贵妃出身陇西大族,其父被封安国公,兄长任枢密副使,权势熏天……陇西……槐里……
“槐里……”牛凤猛地抬起头,眼中精光爆射,“我记得……前朝曾置槐里县,其地就在陇西郡范围内!这‘槐里先生’,莫非是在暗示其籍贯或郡望?”
阿依玛闻言,也精神一振:“很有可能!贵族世家喜好以郡望、籍贯自称,以示清高!”
牛凤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他感觉一直笼罩在眼前的迷雾似乎被拨开了一道缝隙。虽然仍无直接证据证明就是刘家,但“槐里”这个代号与刘贵妃家族的郡望关联,加上印信模糊却依稀可辨的、似乎与“刘”字篆书某些笔画轮廓有几分相似的形状,还有信中针对“冯氏”的条款……所有的间接线索,都如同一条条溪流,最终汇向了同一个深潭——以刘贵妃为核心的京城权贵集团!
“即使不能坐实,也八九不离十了。”牛凤缓缓将信笺重新用油布包好,贴身收起,动作小心翼翼,仿佛捧着绝世珍宝,又或是致命的毒药。“这份证据,现在是我的护身符,也是我的催命符。”
他抬起头,看向阿依玛,眼神复杂:“阿依玛,接下来的路,我必须要自己走了。京城的水太深,你不能卷进来。”
阿依玛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我说过,我不怕连累。”
“但我怕!”牛凤打断她,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和认真,“汗鲁部初定,你需要稳定部族,展与辽国的关系。若因我之事,与辽国朝廷,尤其是与势大的刘贵妃一党交恶,甚至引冲突,我百死莫赎!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绝不能再将你和你的部族拖入这必死的漩涡!”
他的话语斩钉截铁,带着不容反驳的决绝。他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将整个汗鲁部置于险境。阿依玛对他的情义,他心领了,但正因如此,他才更要为她着想。
阿依玛看着他眼中那混合着关切、决绝与痛苦的复杂神色,张了张嘴,最终,那些想要坚持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她知道,牛凤说的是事实。她可以不在乎个人安危,但不能不考虑整个部族的存续。一股浓重的无力感和担忧涌上心头,让她攥紧了拳头。
帐内陷入了沉默,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和两人沉重的呼吸声。
半晌,阿依玛才缓缓松开拳头,声音有些沙哑:“好……我答应你,不公开卷入京城之事。但是,”她目光灼灼地盯着牛凤,“你也要答应我,无论如何,保住性命!若有性命之危,必须动用狼牙令牌!这不是请求,是条件!”
她的眼神执拗而坚定,带着草原女王不容置疑的威严。
牛凤看着她,知道这已是她最大的让步和底线。他心中暖流与酸涩交织,重重地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得到他的承诺,阿依玛紧绷的神色才稍稍缓和。她端起已经微凉的苦茶,一饮而尽,仿佛要将所有的担忧与不甘都随着那苦涩的液体咽下。
“你准备何时动身?”她放下茶杯,问道。
“伤势稍稳便走。”牛凤道,“赵昆已答应派加急通道护送证据,我会随行。越快越好,迟则生变。”
阿依玛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她知道,分别的时刻,即将来临。而这一次,牛凤要独自面对的,是比柔然千军万马更加凶险、更加诡谲的龙潭虎穴。
篝火将两人的身影投在帐壁上,拉得很长。
帐外,草原的夜风呼啸而过,带着远山的寒意,仿佛预示着前路的凛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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