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这样天生敏感,后天懂事的孩子和自己不一样。
他不幸的是摊上这么个出身,幸运的是哪怕七岁前过得再差,七岁后有了陆平,在家庭关系块从来没被冷落过。相比之下,就宋岑如那个偏心偏到太平洋,把他当工具养着的爹妈能给多少关爱?
即使他不了解对方的全部家庭构成,但就他哥死了全家都赖他,又不得不靠他扛家业的情况来看,估计没一个正常亲戚,还不如个管家。
“你别多想,我挺好的,后来高中去住校了而且有室友。”宋岑如说,“搬家也是因为公司出了点事。”
连房子都卖了,还卖的那么急,按瑞云的体量来说绝不是小事。
不过再往下的内容或许就涉及商业机密了,霍北很自觉的没再问,“出去歇着吧,好了叫你。”
煮个面条最多十分钟,霍北关火盛碗,端出去抬眼一看,宋岑如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啧,这顿酒喝得够呛。
“宋岑如。。。。。。宋岑如?”霍北走过去轻唤两声。
沙发上的人皱了皱眉,眼皮睁不开似的紧了紧,呼吸渐渐加重,又渐渐平缓下去。
就是这么个安静的人。受委屈了不吭声,不舒服了也不言语,连喝多了都不喊不闹的,就小声哭一场,然后安静的睡。
哭过的眼睛还没消肿,和眼角的痣连成一片嫣红,鼻梁间印着被镜托压出的两个浅窝。霍北用食指点了点,睫毛缝隙洇出一点水汽,湿湿的发亮。
很多年前也是这样,宋岑如受了委屈,忍无可忍了才爆发出来。那天夜里拉着霍北,问能不能去他家,能不能别让他一个人待着。
一张嘎吱响的硬板床,一只满墙爬的大蚰蜒,住惯了豪宅的少爷宁愿睡破平房都不想回那个没人气儿的院子。
其实那天晚上悄悄睁眼瞧人的不止宋岑如,他也用目光将宋岑如在心底刻了一遍。
明明已经优秀得不能再优秀,却只能在家庭的高压环境下拼命懂事,换取微薄的爱和一点点安全感。
霍北很不舒服,他不想看见宋岑如这样。他一想到宋岑如一个人在房里待着,对着空气,对着空房,对着黑漆漆的窗户一遍遍地压抑自己胸腔就闷得发慌。
可偏偏那天也是自己没让他等到人,站在对方的视角,就是又一次被背叛,被抛弃。
霍北叹了口气,搁在茶几上的面已经坨了。
坨就坨吧,光看少爷今天这状态就知道平时也没怎么休息,睡觉和吃饭总得就一头。
他抬起宋岑如的两只胳膊搭在自己肩上,搂好,听见对方迷迷糊糊哼了一声,也不知道醒没醒。
霍北轻声说:“回屋睡,要不明儿身上该不舒服了。”
宋岑如好像听见似的,给了个“嗯”作为回应。
其实酒精上头正晕着呢,意识都不清醒,但胳膊顺势就收紧了,下巴也搁在对方的肩头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霍北两只手环腰一箍把人抱起来,和小时候比起来有很明显的手感变化,是真长大了,隔着衣服能感觉到肌肉的弧度,特别是腰腹那块儿,紧实、薄……
他就这么无意识的多摸了两下,手掌卡着腰线来回摩挲,直到把人抱进房间、放上床、盖上被子才惊觉自己刚才干了什么,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
他很少去剖析自己产生某种想法的原因是什么,从前日子过得太紧巴,琢磨情绪很费时间。要挣钱,要买药,要打听消息,有更重要的事等着干。
眼下有时间,可就在他准备琢磨这番变态举动的时候,宋岑如翻了个身,把做贼心虚的人吓了一跳。
转身碰倒床头柜的一摞书,他眼疾手快地接住,有一两本掉在地毯上,咚地一声。
好在屋里没开灯,宋岑如睡得也沉。
跪在地毯上重新把书码回原位,就在这时,余光里有什么白色的东西晃了一下。。。。。。好像是两个小药瓶,跟书一块儿滚下来的,夹在床头柜和床脚的缝隙之间。
霍北把它拿了出来,借着月光,模模糊糊看见瓶身上的字。
他怔住了。
。。。。。。
生物钟是一个伟大的存在,哪怕窗帘关得严丝合缝,照不进一点光,宋岑如也能在准点睁眼。
视线还是模模糊糊的,下意识去摸床头柜的眼镜,结果碰倒了一摞书。
这就是看完书偷懒不及时放回书架的下场。
其实近视度数没多深,一般不涉及重要场合也不戴眼镜,宋岑如搜了一圈没找到就放弃了,轻手轻脚下床,把书放回书架,再去浴室洗漱。
凉水浇得眼周微微发胀,他覆手揉了揉太阳穴,总觉得忘了什么。
洗漱完,他晃到厨房倒了杯水,边喝边回想,视线穿过岛台,瞥见灶台上码了整整齐齐一排……陈醋,味精,生抽。。。。。。什么时候买的?
昨天厨房有这些东西吗。。。。。。昨天不是喝多了回家,然后。。。。。。抱着霍北哭了个昏天黑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