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来暑往,胡同里的树叶枯了又绿。
霍北起初还不适应这样的生活节奏,他总想起宋岑如那会儿好像也是这样,一刻不停地往前跑,后来也就习惯了。
清晨,他刚跑步回来在大杂院门口就跟陆平遇上了。
她也正从外头回来,提着早点背着太极剑,笑容满面的,“新开的公园还挺热闹。”
“明白了。”霍北踢门进去,“在一帮老头老太太面前您又大放异彩了是吧。”
“你姥姥我那是万众瞩目!”陆平挥手道,“人都猜我不到六十,我那鱼跃龙门式连小伙子都做不出来。”
霍北笑了,“得,知道您厉害了。”他转头拿了衣服进浴室,嘴上嗯嗯啊啊的应话。
“嘿,我跟你说话呢。”陆平喊道,“着急忙慌地干嘛去啊。”
“挣钱啊。”霍北说。
陆平说:“挣钱挣钱,就知道个钱,你掉钱眼儿里了!”
“您就说这钱是不是我挣的吧,”霍北拽开浴室门,敲两下,“这门,那厨房,还有您那大彩电大冰箱,是不是我换的。”
“嘚瑟。”陆平笑骂道,“赶紧的!洗完吃了早点再出去。”
霍北吹干头发,站在镜前换上防风外套,外头杜鹃叫了几轮,阳光正熹微,雾蒙蒙的颜色透过窗户,筛入破旧布帘,给镜中影添了层斑驳的光。
风就在这时把帘吹成浪,光影摇摇晃晃的,一个转身,镜子里的面容成熟硬朗了些,霍北穿着机车夹克,张扬又随性,这打扮跟他再合适不过。
“好了没,快点儿的!”陆平仍旧中气十足。
霍北推开门说:“急事儿,不吃了。”
“我寻思你这好容易回来看我一趟,结果就走个过场。”陆平在院里举着筷子,“成吧,你不在我还清净。”
“少说屁话,当初让您跟我搬您不搬,非得守这破院儿。”霍北绕进厨房替老太太把剩下一点儿厨房活给干了。
“我就喜欢这儿,能种花能养菜的,”陆平指着她的小花园,“谁乐意住你那房子,物业费都干出去大几千。”
霍北无奈笑笑,三两下收拾完,说:“走了啊,有事儿给我打电话。”
天色渐暗,院里飘着股饭香。
“嗬,瞧瞧咱北这大长腿!多招小姑娘。”瞿小玲笑着从另一头过来。
“瞿姨。”霍北打声招呼。
“欸,回公司啊?”瞿小玲举了举手里的盘子,“给你姥姥送点儿点心,要不吃两块儿再走。”
“下回,先走了啊。”霍北道。
瞿小玲说:“行,开车慢点儿!”
车库离胡同不远,他当时特意找的一个地儿,京城规矩严,内环白天少有地方能骑摩托,就因为这个每次宁愿绕远。
霍北戴好装备,兜里震动两下,他脱下一只手套滑开屏幕。
[老板,那边的资质审查通过了,邀函估计过两天能发过来,一会儿公司见啊。]
[成。]
他刚要收起手机,一眼扫过备注,又多打了几个字。
[李东东你发什么神经。]
[我兴奋啊,人家那门槛多高啊,咱竟然能通过,而且叫老板不是比叫老大显得正式么。]
[扣工资。]
[我闭嘴。]
霍北笑了笑,他知道李东东兴奋,他也挺兴奋的,但不敢表现的太明显,怕被老天爷知道以后把希望收回去。
其实他已经经历过很多次这种情形了,抓到和宋岑如有关的一点线索拼命寻找踪迹,可刚剥开这层洋葱皮,发现里头还有无数层。
霍北叹了口气,收起手机,扣下防风镜。
灯火初上的夜幕下,机车嗡鸣破开疾风,恣意驰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