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之上,那道恐怖的黑白光束缓缓消散。
空气中弥漫着焦臭味,那是血肉被灵魂之火灼烧后留下的特有气息。诡面捂着冒烟的左肩,身形佝偻地缩在两根巨大的石柱之间,那张似哭似笑的面具此刻竟显得有些扭曲,浑浊的眼珠里不再是单纯的贪婪,而是多了一丝如同惊弓之鸟般的忌惮。
宫商羽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手中的折扇扇骨断了两根,那是刚才为了抵挡花灵余威而付出的代价。他带着仅存的几名天音宗弟子,死死占据着祭坛的右侧角落,脸色惨白如纸,眼神却依旧阴毒地在萧尘和诡面身上游移。
而萧尘一行人,则退守在祭坛正前方的一块巨石之后。石泰手中的镇岳泰山盾上,赫然多了一道浅浅的裂痕,那是刚才硬抗冲击留下的勋章。
整个地下空间,陷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那道悬浮在幽冥淬魂花上的女子虚影,在出一击后,并未乘胜追击。她就像是一尊亘古存在的守墓人,双目微阖,身体周围缭绕着黑白二色的光带,静静地悬浮在花蕊之上,无形的威压如同潮水般一波波向四周扩散,将这方圆百丈的地下祭坛,变成了一座生人勿进的禁域。
谁也不敢动。
谁先动,谁就会成为那个花灵的下一个靶子。
就在这三方势力如同绷紧的弓弦,僵持不下之际。
“呼……”
一道极其细微的破风声,突兀地从众人头顶的穹顶上方传来。
这声音极轻,轻得就像是蝙蝠掠过夜空,在平日里绝对会被忽略。但在此时此刻这般落针可闻的死寂中,却无异于一道惊雷。
萧尘的耳朵猛地一动,眼皮微抬,视线瞬间锁定了祭坛左后方那片最浓郁的阴影。
“来了。”
随着他低沉的话音落下。
一道修长的黑色身影,仿佛是从黑暗本身剥离出来的一般,无声无息地从穹顶滑落。
没有惊天动地的灵力波动,也没有绚烂夺目的法宝光华。
她就像是一滴融入墨汁的水,悄然滴落,然后在那原本空缺的祭坛第四个方位,缓缓凝实。
黑衣紧身,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面上覆着一层薄如蝉翼的黑纱,只露出一双清冷如寒星的眼眸。双手之中,反握着两柄形如弯月的漆黑短刃,刃口处流转着诡异的紫芒,那是虚空之力被压缩到极致的体现。
影流一族,影月。
她的出现,就像是最后一块拼图,严丝合缝地嵌进了这个摇摇欲坠的局势之中。
“是她?!”
萧炎风瞳孔骤缩,手中的焚天龙戟几乎是下意识地横在身前,戟尖吞吐着赤红的火舌,出一阵低沉的嗡鸣。他永远忘不了,在地心熔窟时,就是这个女人,差点坏了他们的大事,抢走了(虽然是假的)地心淬体乳。
“全员戒备。”
萧尘的声音冷静得可怕,他轻轻按住萧炎风颤动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冲动。但那双深邃的眸子,却如同鹰隼一般,死死地盯着那个突然出现的黑衣女子。
影月没有看萧尘,也没有看受伤的诡面或者狼狈的宫商羽。
自她落地的瞬间起,她的目光就如同被磁石吸住的铁屑,死死地、不带一丝偏移地锁定在了祭坛顶端那朵盛开的幽冥淬魂花上。
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
苏婉清站在萧尘身侧,作为一个心思细腻的女性,她比在场的任何男人都更敏锐地读懂了那个眼神。
那不仅仅是贪婪。
那是火焰。
是足以焚烧理智、焚烧生命、焚烧一切阻碍的复仇之火。
而在那火焰的最深处,还藏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渴望。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看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这东西……”
影月握着双刃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指节白,黑纱下的呼吸变得急促而紊乱。她缓缓向前踏出一步,那双总是笼罩在阴影中的靴子,踩在满是骨渣的地面上,出“咔嚓”一声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