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被剑奴将军撞塌半边的剑山之后,一处隐蔽的洞窟内,篝火“噼啪”作响,橘红色的光芒艰难地驱散着洞口的阴冷与潮湿,在岩壁上投下四道摇曳不定的人影。
萧尘没有立刻调息。他走到洞口,指尖灵力流转,将几枚从尸体上缴获的、尚沾着血污的阵旗,以一种玄奥的方位嵌入岩石的缝隙。随着一道无形的符文被打入,一层微不可查的能量波动如水纹般漾开,瞬间将洞内所有人的气息与外界浓重的血腥味彻底隔绝。
一个简易却高效的敛息阵法,悄然运转。
“快坐下调息。”苏婉清的声音里透着一丝虚弱,她强撑着从储物袋中取出丹药,先递给几乎脱力的萧炎风,随后走到沉默如山的石泰面前。
石泰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动了动,看着她递来的玉瓶,片刻的迟疑后,还是伸手接了过去。
“哈哈哈,婉清姐,你刚才看到了吗!”萧炎风吞下丹药,苍白的脸上终于泛起一丝血色,疲惫感被亢奋暂时压下,立刻就忍不住挥舞着手臂吹嘘起来,“炎帝·龙炎焚天!我那一招帅不帅!那个高远,直接被我轰成了焦炭!”
他眉飞色舞,浑然忘了自己方才连站都站不稳的狼狈模样。
苏婉清没有说话,只是回过头,用那双清澈如寒潭的眸子,静静地看了他一眼。
萧炎风的笑声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戛然而止。他讪讪地摸了摸鼻子,终于意识到此刻并非邀功之时,乖乖地坐到一旁,开始运功炼化药力。
洞内,重归寂静。
萧尘缓步走到萧炎风面前,蹲下身,目光沉静如渊,直视着他的双眼。
“刚才那一招,‘炎帝·龙炎焚天’,是你自己领悟的?”
萧炎风见大哥主动问起,精神又是一振,正欲再次夸耀,却被萧尘那不带丝毫波澜的眼神看得心里有些毛,气势不由自主地弱了下去。
“算是吧……危急关头,脑子一热,就用出来了。”他挠了挠头,声音里透着几分心虚。
萧尘的脸色,却在此时彻底沉了下来。
“蠢货。”
他吐出两个字。声音不大,却像两记无形的重锤,狠狠敲在萧炎风的心上,让洞内的温度都仿佛降了几分。
萧炎风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整个人都懵了。一旁的苏婉清也秀眉微蹙,露出不解之色。
“你以为那是普通的灵力爆?”萧尘的声音陡然变得严厉,字字如刀,“你引爆的是你血脉最深处的本源之力!那是你【炎帝之体】的根基!你是在预支你未来的道途,去换取那一瞬间的强大!”
他伸出手指,重重地点在萧炎风的胸口:“再有下一次,不用敌人动手,你自己就会经脉寸断,神火反噬,这具万古难遇的炎帝之体,就将彻底沦为废体!”
萧炎风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豆大的冷汗瞬间从额角滑落,浸透了后背。他第一次从萧尘的眼中,看到了如此严厉、甚至带着一丝后怕的怒意。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看着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萧尘眼中的严厉才缓缓褪去,化为一丝无奈与心疼。
他拍了拍萧炎风的肩膀,语气放缓了下来:“不过……干得不错。”
这句突如其来的夸奖,让萧“炎风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错愕与不解。
“你救了我的命,也救了我们所有人。”萧尘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那一瞬间,你确实有了几分上古炎帝焚尽八荒的气魄。”
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通体赤红、丹香四溢的丹药,塞进萧炎风手中。
“这是【九转龙血丹】,能弥补你亏空的血脉本源。记住,力量不是用来挥霍的,是用来掌控的。以后,我会教你如何驾驭这股力量,让它成为你的臂助,而不是催命的符咒。”
萧炎风呆呆地看着手中的丹药,又看了看萧尘那双深邃包容的眼眸,一股混杂着愧疚、后怕与感动的暖流,瞬间涌遍全身。
“我明白了,大哥!”他重重地点头。
洞窟内再次安静下来,萧尘站起身,目光转向了另一人。
苏婉清。
他缓缓摊开手掌,那枚由独孤败天点化而出,一直被他紧握在手中的【剑奴将主之意】,静静地悬浮在他的掌心。
那是一枚只有指甲盖大小的暗金色结晶,晶莹剔透,内部仿佛封印着一座金戈铁马的古战场,无数道细碎的剑光生灭不定,隐隐能听到万千兵刃的嘶鸣。
“婉清。”萧尘开口,将那枚结晶递了过去。
苏婉清一怔,清冷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疑惑。
“独孤前辈说得对,”萧尘的声音平静而笃定,“你的冰凰剑意,精准有余,杀伐不足。你的剑,是控场之剑,缺少了一往无前的锋锐。”
他看着苏婉清的眼睛,继续说道:“这缕【剑奴将主之意】,是那剑奴将军一生杀伐意志的凝结,其意霸道、纯粹,充满了征战沙场的惨烈与决绝。它正好可以弥补你剑法中的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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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婉清看着那枚价值连城的剑意结晶,又看了看萧尘坦然的眼神,心头猛地一颤。这等对于任何剑修而言都堪称逆天机缘的至宝,他竟毫不犹豫地就给了自己。
“炼化它,”萧尘的语气不容置疑,“让它成为你【冰凰玄天剑】的第二道剑魂。冰为骨,战为锋。从此,你的剑,将不止能冰封绝路,更能斩断一切。”
苏婉清沉默了片刻,终于伸出纤长的手指,将那枚冰凉的结晶轻轻拈起。
结晶入手,一股冰凉的触感传来,但紧接着,一股磅礴、炽热的战意就顺着她的指尖,直冲神魂,让她体内的冰凰灵力都为之一滞。
她没有说谢谢,只是抬起头,深深地看了萧尘一眼。那双清冷的眸子里,再次泛起了无比复杂的涟漪,有感动,有信任,更有某种难以言喻的情愫在悄然滋长。
她明白,萧尘给她的,不只是一份战利品,更是一份期望,一条让她变得更强的通天大道。
这份信任,比任何言语都更重。
将【剑奴将主之意】交给苏婉清后,萧尘这才终于转过身,走到了从始至终都沉默不语,却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石泰面前。
方才的对话,不仅让萧炎风心悦诚服,更让石泰的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