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姚婵在这里,她就会发现,这徐应稔就是原著中背叛了樊崇的那位所谓好友。可惜她如今仍在莲花宝车中睡得无知无觉。
徐应稔出门后,便上了宗主所在的攀天峰,推开殿门,清幽焚香袅袅飘散,一道高大身影背对着他立在殿中,漆黑长发随意散在身后,如同一袭滔天的黑浪。
他克制住心中的恐惧,俯身跪拜:“魔君,樊崇已答应今晚夜探万剑断崖。”
行无咎置若罔闻,只专心致志地凝视着面前已隐去霞光,变得漆黑的宝莲。他含笑从花瓣的缝隙中望进,心满意足地窥见一个沉睡的身影。
许久,他才悠悠地道:“我知道了,退下罢。”
徐应稔如释重负,赶忙退至殿外。
在所有人都以为行无咎身处那无名小镇之时,实际他本人却是悄无声息的来到了玄天宗。
用指腹轻轻摩挲着那宝莲,行无咎随意地坐在了台阶之上,长腿随意的舒展开,神情里带了一丝餍足。
不久之前,他在万剑断崖崖底发现了一个上古神阵,在人间无法动用法力,他可用的手段也有限的很。
本已打算放弃,然而进入崖底之后,他却意外发现,在此处并不受人间法则束缚,但即便可以暴力破开,但恐怕那阵法以及阵中所藏也会随之烟消云散。
不知为何,当他站在那崖边之时,忽然就想到了樊崇。这人有点古怪,仿佛这世界上的机缘都是为他而生,哪怕旁人发现了,也触不可及。
可能是他接连不断的尝试探入,引发了那上古神阵的自主防御,崖底忽然滚起浓浓白雾,可以使人陷入美梦,沉溺当中不愿苏醒,越是接近崖底,越易迷失心神。
行无咎当时只觉妙不可言。
于是特意封了人间的入口,设下局来,只待樊崇自投罗网。
行无咎抚摸着那朵他精心准备已久的宝莲,轻吻了一下,喃喃道:“阿姐,就让我们一起去看一看你的梦境罢。”
说着,又沉沉笑了一声,带了些森冷寒意。
“顺便再瞧瞧,这上古神阵里究竟藏了什么!”
*
是夜。
樊崇一身夜行衣,同徐应稔一同来到万剑断崖。
说是万剑断崖,是因为此处绝壁上插满了断剑,任何兵器只要在此处出鞘,必被一股无形之力折断,吸附到绝壁之上。
站在崖边,樊崇向下望去,原本深不见底的断崖被浓稠的白雾填满,翻滚如暴雨前的浓云,他缓缓俯身,只觉好像有一种无名的诱惑力,在促使着他跳下去。
双目渐渐失神,大脑里所有的思绪好像被这浓雾所侵占,也变作一片空白。
忽而,他打了个机灵,蓦地苏醒过来。
一滴冷汗缓缓滑落。
这崖底确实有些邪性,樊崇定了定神,对远处的徐应稔道:“如果一夜过后我没上来,你便捏碎手中玉牌,届时自会召回我的身体。”
徐应稔握紧玉牌,朗声道:“好,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樊崇应了一声,稳固心神,而后纵身跃入崖底。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一道玄色紧随其后,也跟着扑入崖中。
行无咎唇边噙着一抹淡淡笑意,眸中却冰冷一片,他猜的果然没错,这上古神阵只有樊崇才能进入。
越是往下,白雾越浓,到最后近乎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
樊崇的身影也淹没在浓浓白雾之中,行无咎感知了一下,他应是已被这白雾所迷,陷入迷梦当中,就算要挣脱出来,恐怕也不是一朝一夕。
于是他引着宝莲,继续往深处行走。
一层淡淡的流光在他身周环绕,将所有的雾气隔离开,直到走入阵眼,行无咎才停下脚步,将宝莲放下。
行无咎踏着重重莲花瓣,俯身将仍在沉睡中的姚婵打横抱起,相拥着一同坐进了莲心当中。
他身材高大,肩宽背阔,姚婵几乎是陷在了他的怀中,头也无知无觉地垂在他的肩上。
行无咎淡笑着抚摸姚婵浓云似的长发,吻了一下她的鬓角,轻声呢喃:“阿姐,好狠的心啊……”
旁人哪怕碰触一下,也要陷入迷梦。可她身处阵眼,又有惑心宝莲的加持,却仍处在浅层睡眠,挣扎着未曾进入梦境。
“看来……还得我帮帮你。”
行无咎的双手食指和中指并起,按住姚婵的额心,伏在她的耳畔,带着一丝笑意低声开口:“好姐姐,疼疼我罢……”
他的声音隐含韵律,似是喃喃自语,又似是吟唱,隐约竟然与白怜霜的七情六欲曲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你对我的过去知之甚详,我却对你一无所知,多么的不公平。”
“让我看一看,你的过去,你的梦里,究竟有没有我……”
“只是一个梦罢了……一个让你感到幸福的美梦……”
行无咎唇边笑容忽然加深,他满足地喟叹一声,闭上了双眸。
再睁开眼时,他看到了一片绵延不绝的青山。
远山如墨,笼在一片朦胧烟雨间。近处屹立着一座高大山门,漫无尽头的石阶一直蔓延到天际,仿佛直通云霄。
行无咎迎着微雨,一步步走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