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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260(第40页)

患者是农民,长期下田干活,小腿以及胳膊遭受日晒雨淋很正常。

那就看看肛周已经腰腹部吧。

余秋让李伟民跟王大夫侧翻患者的身体,在患者后腰部以及屁股近纲门的位置发现了红斑,上头还结了痂。

“现在考虑砷中毒的可能性大。”余秋脱了手套,朝手术间外头走,“我去跟他家里人说说,后面得带他去上面医院皮肤科看看,尽快明确诊断治疗。这肛周的鲍温病浸润侵袭的风险还是蛮大的。”

以前她皮肤病学的老师就提到过一个病例。六十岁的老头,长期吃中药,肛周发现红斑,考虑鲍温病,取样做活检也支持鲍温病的诊断,皮肤科给他做了次治疗。

后来不晓得那老头究竟听了何方名医的论断,坚信自己就是湿疹,做切除治疗会伤了元气,坚持排湿调理。

老头子还愤愤不平,说你们西医就会一天到晚动刀子,只有中医调理才是正道。

皮肤科老师被气的不轻,好意思吗?哪儿来的半吊子水货。谁说中医不开刀,华佗是不是神医?给关云长刮骨疗伤不说,人家还要给曹操做开颅手术呢。

结果碰上史上最不要脸的医闹,一代神医就这么丢了小命。

老头子不听,最后钱没少花,三年后确诊直肠癌。家属追悔莫及。老头子还坚信是自己是因为湿气没排干净。

余秋出了手术室的门,才惊悚地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门口已经围得人山人海。

沈家一大家族全都出动了,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这些人深更半夜不睡觉,居然跑来了卫生院,虎视眈眈地盯着手术间。

余秋脑海中只有两个字:医闹。

她浑身的冷汗全都跑出来了,第一反应是赶紧撤。就她这不到90斤的小身板,根本扛不住眼前的这些壮汉。

“干嘛呢你们?”李伟明跳了出来,脸拉得老长,“我们在里头累死累活,缝到现在眼睛都要瞎了,你们搞出这个架势来是什么意思呀?你们要这样的话赶紧走,后续治疗我们也不敢碰了。我们好端端的给人看病治病,总没理由让我们送命吧。”

“没什么,大夫您别误会。”沈家姑姑从后面挤了进来,“就是家里头的叔叔伯伯们不放心啊,我们家小顺可是三代单传。”

“你们家十代单传他也就是个普通人。”何东胜从外间跑过来,“要是都你们这个态度的话,大夫还敢给人看病吗?”

沈家老头发了话:“大夫,那你说现在怎么样啊?”

余秋看了他一眼:“接是接上去了,但是后续恢复情况主要看他自己。能不能闯过后面的关卡,我们也没办法保证。”

众人齐齐地发出一声长叹。有抱小孩的妇女像是看西洋镜一样:“乖乖,这都能接上去呀。”

余秋觉得这人为看热闹可真是豁得出去,连抱着娃都不耽误她深更半夜跑出来。

沈家老头高兴起来,手里头抓着包香烟四处的散:“好了好了,我们家的根保住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们这样,余秋原本还有的那点儿手术成功的喜悦也一扫而空。

她叫住了老头儿:“不过手术过程中,我们意外发现了另外一件事,必须得跟家属交代一下。”

当着病人家属的面,余秋可不敢提砷中毒的事。旁观者李伟明都能想出潘金莲投毒的故事,当事人沈家长辈还不得将他们那位儿媳妇直接判了死刑。

“现在呢,我看他皮肤上的表现有可能是一种皮肤病,有一定的概率会恶化,所以必须得积极治疗。”

余秋提出自己的建议,“后面你们尽快带他去市里头看,明确诊断,好积极治疗。对了,他现在如果喝什么中药之类的就暂时停下来,把药也送去化验,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没想到沈家那个姑姑立刻警惕起来:“中药,化验什么中药?药有问题?你是说有人在药里头下了毒?”

余秋惊悚,这位的反应能力未免太强大了,她都说的如此隐晦,对方居然能直奔重点。

她赶紧解释:“你别误会,很多中药材本身就含有大量的毒性物质。经过合理的炮制,短期应用基本上没什么问题,但要是吃的时间太长是可能会造成中毒的。”

何东胜也在旁边帮腔:“是这么回事,雄黄能够杀毒虫,它里头就含有砷的成分。像牛黄解毒丸吃多了,人就容易中毒”

原本还搞不清楚什么叫恶化,所以没有任何反应的沈家老头瞬间跳了起来:“我儿子中毒了?你是说他中毒了?”

余秋哪里敢把话说死,她感觉这家人实在不太好沟通:“我是说他的症状看上去有些像原位癌,需要进一步诊断治疗。至于导致这个病的原因其中有一条是长期接触砷。但还有其他的可能性,比方说被虫子咬了,太阳暴晒了,都有可能会引起皮肤的病变。”

“我侄儿又不是纸糊的,虫子咬一口,太阳晒一下,就能生病啊!”沈家姑姑大发雷霆,“就是那个臭破鞋谋杀亲夫,狗男女,这回一定要有个说法。”

沈家一大家子人还没有走远,沈姑姑这么振臂一呼,一堆人就吵吵嚷嚷地喊了起来,浩浩荡荡地往外头跑。

余秋急得大叫:“你们别乱来啊,你们不要动用私刑。这事儿只能公安调查。”

然而群情激奋下,哪里有人搭理她?回应他的就是浩浩荡荡的身影。

何东胜在旁边拉住了余秋,冲他微微摇头,压低声音道:“你别慌,我给民兵队打电话了,他们会过去控制事态。”

现在公社没有专门的派出所,类似于联防治安之类的工作都是由民兵队在做。

余秋见过公社民兵队长,那人倒还算正派,也比较稳重,不是激进的人。

有民兵队坐镇的话,事情应该不至于闹到不可开交。

妈呀,这都是些什么狗屁倒灶的事。余秋一个劲儿甩脑袋,感觉心真累。

她瞅见沈家老爷子也要跑的时候,赶紧一把拽住人:“你跑了,你儿子怎么办?我没见过像你们家这么不负责任的。”

那老头这才想起来现在的关键问题不是抓凶手,而是得让他儿子好起来。

他抓着余秋的胳膊,一把鼻涕一把泪:“大夫啊,你可得救救我儿子。谢谢你呀,不然的话我们不知道这人已经害了我儿子这么久。”

余秋赶紧否认:“我再次强调,我不认为是投毒。我希望你们家再好好回想一下他到底是通过什么途径生的病。不然就是这次治好了,没有把这个源头掐断,以后他还会再生病。”

“没吃药!”老头子嚷嚷起来,“我们家不吃药,我儿子身体好的很!”

余秋腹诽,真没发现,脑袋瓜子也属于身体的一部分,没见你们脑袋瓜子有多清白。

“不一定是吃药。有可能是水源也有可能是粮食储存过程中受到的污染,我建议最好你们家也一并去查查,排除潜在问题。”

余秋还想再问他们家饮水以及粮食的情况,楼上就传来护士的惊呼:“小秋,你过来看看,抽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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