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到医院满是消毒水味的病房,爷爷再也叫不醒了。
耳边响起巨大的哭嚎声,巨大的悲伤如同潮水涌到心口,反复冲刷着那些陈年伤口,从前的种种穿透了灵魂深处来到身边,像带刺的蛛丝团团缠住了四肢,他一时呼吸困难,心口发紧,浑身发抖起来。
直到有一道温柔的声音穿透无尽的黑暗,打断了这一切。
“陈弥,陈弥,醒醒!”初凝推了推陈弥的肩膀。
他睁开眼,眼底充血发红,隐隐泛着泪光。
初凝从未见过这样的他,语气也不自觉放轻。
“你还好吗,是不是做噩梦了?”
陈弥别过脸,一只手搭在眼睛上。
他深呼吸,张开口,发觉喉咙闷痛,“……我想起爷爷了。”
“想哭就哭吧,没关系,我在呢。”
紧绷的防线失守,眼泪无声滑落。
陈弥想开口说话,但失声哽住。
初凝就这么安静陪他待着,听着客厅的钟摆一下一下摇摆。
过了一会儿,情绪平复下来。陈弥说我没事了。
初凝便起身收拾一侧的毛巾和水盆,又想到家里有糖浆,临走前又叫他。
“……嗯。”陈弥仍然闭着眼,睫毛湿漉漉,眼皮上的红痣清晰可见。
初凝匆匆道:“你先别着急睡,我再回家拿个糖浆。”
陈弥乖乖应声行,然后目送她的背影离去。
直到她的影子也关在门外,他的眼神再度黯淡下来。
一块儿过年。
没多久,初凝拿好糖浆回来。倒上一勺,陈弥起身喝光,苦笑着评价说,“这糖浆味儿可真糖浆。”
又甜又腻,直齁嗓子。
初凝瞪着他苍白的脸,“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
陈弥的手搭在额头上,好似不在意,咳了一声,淡淡道,“怕什么。我命大,烧不死。”
初凝给他掖了掖被角,静静陪他待了一会儿,起身离开。
到次日一早,她忽然记起保温桶忘了拿,又匆匆跑了一趟。
敲开门,陈弥显然比昨天有精神多了。
“……你来了。”
初凝实话实说:“来拿保温桶,顺便看看你好点没。”
“劳您挂心,”陈弥垂眸,眼皮上的小红痣也恹恹不乐,“早上又烧了一次,吃了药刚降到三十七度六,现在又有点烧了。”
初凝:“那赶紧去医院吧,别烧糊涂了。”
“没几天就过年了,这时候去医院会不会有忌讳。”陈弥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