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燕悲恸了好久好久,才抬手拿起那块血布。
要是陈狗还有未了的心愿,自己作为他的好朋友,肯定要帮他完成。
她一边抹着眼泪哭,一边低头看陈狗遗书。
《陈狗遗书》
“齐嫣。”
“我说过了,日后纵是生大事,有泪也不可哭出声来,那般模样太过卑微了。”
“我就问你我有没有说过?”
齐燕愣住。
“言归正传。”
“你还哭是吗?那你别看我遗书了。”
齐燕慌忙抬袖掩口,唯恐自己的哭声溢出来。
“开玩笑的,当你看见这封信的时候,别害怕也别难过,人总是要死的,我习惯了。”
“你不是问我有没有梦想吗?其实我有的。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做个坏人。”
“接下来我所言,你须谨记。”
“你得令我那做八份活计的八位东家忘了我,总归,念我者愈少,愈好。”
“这是我死后心愿,我不想他人记挂我,便是那日茶楼见过我的人,也须设法令他们忘了我。”
“你能办到吗。”
起初两行,还有点怨责的意味,再往下看,便再无戏谑之意。
齐燕忽而生出浓烈的思慕,念起陈狗的良善来。
念他的潦倒落魄,念他明明已穷途末路,却仍于夜色中强撑,言自己尚可坚持。
天柱山上,玉鼎真宗中,众修士纵有烦忧,亦多为修为瓶颈、丹药法宝、长生大道之事。
陈狗却只是为了活而活。
良善者的遗愿,更是殁后不愿意被人牵念。
那自己该忘记他吗?
齐燕悔不当初,未以真名相告。到他死了,都不知道自己的真名是什么。
她将陈狗葬于无人知晓之地,而后一路魂不守舍,归返天柱山顶。
侍女奉上新沏的灵茶,茶香清冽,萦绕在鼻端。
齐燕难过的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侍女恭敬地垂。
“回小姐,奴婢唤作春禾,是玉鼎真宗内门弟子。”
“春禾,你说要如何才能让一些人,忘记另一个人?”
春禾为齐燕添茶的动作未停,脸上依旧是那副恭谨柔顺的模样。
“小姐,您能否说得再详细些?譬如,是何人,又想让何人忘记?这其中牵涉的因果深浅,应对的法子也大相径庭。”
齐燕沉默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