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明哲的坦白如同在死寂的潭水中投入一块巨石,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吞噬一切的漩涡。
大厅内陷入了比刚才更为可怕的死寂。所有人都被这来自家族内部的背叛惊呆了,就连远方传来的隐约魔威,似乎也在这一刻被近在咫尺的寒意所冻结。
“洛萱……竟然是洛萱……”洛云舟喃喃低语,声音沙哑,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家族内部的裂痕,竟已深至如此,连血脉至亲都能在背后捅出这致命一刀。
苏映雪强忍着虚弱与悲恸。她看着跪地不起、悔恨交加的洛明哲,又看向怀中因过度惊恐与悲伤而不住颤抖的女儿,一股身为母亲与主母的韧性,让她强行压下了翻涌的气血。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转向带来关键消息的柳依依,声音虽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柳姑娘……”
柳依依心中一紧,连忙上前一步:“苏夫人。”
苏映雪苍白的面容上挤出一丝带着感激的笑意,声音轻却清晰:“多谢你……冒险前来告知。此恩……洛家铭记于心。”她顿了顿,眼中流露出真切的担忧,“你此番举动,若是被青岚宗知晓,怕是……会连累你在宗门的处境。你快些离开吧,莫要卷入这是非漩涡。”
柳依依闻言,娇躯微微一颤。她看着那位在绝境中依然保持着风骨与善意的夫人,心中最柔软的部分被狠狠触动了。在宗门,她见惯了勾心斗角与明哲保身,何曾感受过这般自身难保时仍为他人着想的胸怀?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鼻尖的酸意,抱拳郑重道:“苏夫人言重了!晚辈行事隐秘,无人现我的踪迹。依依人微言轻,能做的有限,但求问心无愧!”
柳依依看了一眼厅外愈凝重的夜色,心知此地已成风暴之眼,自己留下非但无益,反而可能成为青岚宗难的借口。
她不再犹豫,后退一步,对着苏映雪和洛云舟深深一礼:“夫人,洛家主,保重!晚辈……告辞了!”
说完,她最后看了一眼满厅绝望的洛家众人,身形一转,如同一缕轻烟,迅消失在厅外的黑暗之中,来去匆匆,却在这绝望的寒夜里,留下了一丝短暂却珍贵的人情暖意。
短暂的寂静被更深的恐慌取代。洛云舟搂紧妻子,虎目含泪,望着门外漆黑的夜空,一股末路的悲凉涌上心头。
洛明哲依旧跪在地上,仿佛一尊失去生气的石雕。洛清源看着他,眼神复杂,有愤怒,有痛心,最终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伸手想将他扶起,却被洛明哲固执地推开。
洛秋宁依偎在母亲身边,远方的震动已然沉寂,而新的危机已兵临城下,她娇小的身躯止不住地颤抖,泪水早已流干,只剩下空洞的恐惧。
许皓瘫坐在椅子上,目光空洞地望着地面滑落的紫晶眼镜,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精气神。
时间,在绝望的沉默中一分一秒流逝,每一息都如同在滚烫的油锅中煎熬。
“报——!!!”
一声惊慌的嘶吼从厅外传来。一名身着云海商会服饰的探子,浑身尘土,脸色煞白,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破了护卫的阻拦,踉跄着扑入大厅,直接跪倒在许皓面前!
“公子!不好了!城主岳擎天、青岚宗的青玄道长,赵长老,还有……还有以烈阳剑周穹为的数位散修前辈……他们……他们汇合一处,距离洛府已不足三条街了!”探子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许皓猛地从椅子上弹起,那滑落的紫晶眼镜也顾不上捡,他冲到厅门口,望向那一片喧嚣而来的火光,脸上最后一点侥幸也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直面绝境的惨然。
探子剧烈地喘息着,脸上满是惊骇,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景象,嘶喊道:“而且……而且他们……他们在喊……”
话音未落,一股混杂着众多强者气息的庞大威压,如同无形的乌云,从洛府外围缓缓压迫而来。
空气中,隐约传来了鼎沸的人声,那声音由远及近,起初还模糊不清,但随着夜风的传递,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响亮,如同滚滚闷雷,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和耳膜上:
“铲除魔孽!!血洗洛府!!”
“铲除魔孽!!血洗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