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张口,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对此,只能点头示意,同两位“不速之客”打了一声招呼。
陈修竹和周茹轩见面不是很多,算来见面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周茹轩挎着皮包,穿着长款羽绒服,站在原地。看着略显面熟的陈修竹,以及林青原的妹妹,又看着站在一旁有些尴尬局促的林青原,便抬起手拍了拍林青原的肩膀示以安慰。
“周姐,晚上好。”陈修竹礼貌地对周茹轩笑了笑,紧接着又将目光转向站在自己对面的林青原,微微点头,“林青原,晚上好。”
就见林青原愣在原地,半天不做出任何动作。
周茹轩看不下去了,她率先走上前,上下打量了一阵两个人,寒暄一阵:“小林,今天实在是太巧了,竟然遇到了你和小陈了。”
说罢,周茹轩便对林青原使了个眼色,仿佛在说:你在愣什么,快点跟你妹妹和你朋友打招呼啊!
人潮仍在流动,唯有过道旁的一点却静止不动。
空气中的尴尬滋味此消彼长,惹得四个人都有些不自在。
北京第一场大雪,也在这个时候停了。
最美的年华
之后,是周茹轩先行提议找个咖啡馆或书店之类的,把每个人心里未说完的话,想说出口却无法说出口的话努力地说出来,争取让每个人心内愈发滋长的矛盾彻底纾解。
所以,我们和解吧,我们冰释前嫌,我们和好如初吧!陈修竹心里暗暗想着。
四个人来到星巴克,找了角落里的几个空座位。周茹轩点了一杯热巧,不一会儿,她跑到吧台处将热巧取了回来。
对于另外三个人之间所徘徊的暗潮汹涌,周茹轩是不知道的。但她看到了方才在商场的过道中,陈修竹牵着林素纯的手,再加上林青原是林素纯的哥哥,便能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事。
陈修竹指尖轻点着桌面,目光时不时看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林青原。林素纯也低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半天儿都不见其他动作。林青原坐在原地,从公文包里掏出保温杯,保温杯里装着未喝完的茶水,于是他又一口接一口喝下去。
“小林,小陈。”周茹轩叫道,“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她喝了一口热巧,便继续道:“有关于我们的。”
说罢,她将目光转向林青原,一旁的林青原也跟自己对视一眼。
随后,只见周茹轩竟捂嘴偷笑了一番,便道:“在北京,你拥有全世界最美的年华。”她看着陈修竹和林素纯,“我啊,就是土生土长的北京姑娘,从小在北京出生,学生时代都在北京念书,现如今即便工作了,也还是在北京。”
在北京,你拥有全世界最美的年华。
听到周茹轩凝视着自己,说出这番话后,陈修竹心里倏然一惊。他恍惚抬起头来,竟然又想起去年这个时候,自己的生活宛若一滩烂泥,每天跟行尸走肉,直到他遇见了林素纯,原本日常的生活突然间被打乱了。
他开始有了自己的期待,
以至于充满了小小心思。
前几周,周茹轩工作较为清闲。她闲来无事,打算出去走走,便路过“金台夕照”站。从她所在的律师事务所到金台夕照并不远,也不过是几站地的事情。
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力量牵引着周茹轩定要往金台夕照那里瞧瞧。于是,她跟随着汹涌的人潮,来到了地面上。
依稀记得,那是2013年11月7日,北京正好赶上了“立冬”时节。
天气渐凉,枝头上的树叶都掉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若是下了雪的话,这些凋敝的树干就像是锋利的笔锋蘸了些许墨色,挑出了希微柔软的线条。
日薄西山,夕阳西下。
金色的余晖正好打在中央广播电视总台的无数片玻璃上,折射了无数种缤纷多彩的金。红日正放置在建筑中间故意留出的空荡内,仿佛运用中国古代园林艺术的“框景”手法,将它囚禁之内,只为了“金台夕照”。
周茹轩用手机拍下了这光辉的瞬间。她一直觉得“金台夕照”这个站名格外好听,却始终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意思。
那时,她看着那轮红日,似乎就理解了。
人的一生,只为了追求足以金台夕照的一瞬。
行走世间这么久,在北京生活了三十年,周茹轩常常认为北京是一座“不纯”的城市。北京的“不纯”体现在什么地方?
周茹轩想想,思考很久,才得出一个结论——体现的地方大概有很多:人口上的混杂,不如上海本地人多,多的是外地人为工作和生活来回奔波;历史上的复杂,这里是曾经的燕国疆域,是石敬瑭大手一挥就丢了四百余年的幽云十六州,是记载着上辽铁骑、女真兵戈的风雨周旋,同时这也容纳着明清两朝的千秋万载。任凭时间再往前走一点,便是现如今中国的海晏河清。
在这个城市里,她经过了人来人往的街道和地铁站,见证了建外ho、银泰和国贸的建设与发展。
朝阳区多的是商业地带,在国贸cbd附近,这些高楼大厦从不在外围装led灯。网络图片上所看到北京夜晚的万家灯火、车水马龙,不过是无数个平凡人用加班和时间,辛苦和付出所点亮的。
2007年6月,她和林青原成功拥有第一套房子。
以前的租房靠近东城区,那里充满着恋爱时的欢声笑语。后来的一些年,正好赶上房地产的繁荣时期,周茹轩便提议将买下那个小区的房子,家从此搬到了离国贸cbd只有15公里的净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