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山赤红的瞳孔,倒映出这样一幅诡异到极致、却又震撼到灵魂的画面:
那条狰狞的、散着污秽与贪婪气息的血泥蠕虫,它那布满獠牙的口器,距离光膜,已经不足一寸。粘稠腥臭的涎液,甚至已经滴落在光膜表面,出“滋滋”的腐蚀声。下一瞬,它就将狠狠噬咬在这脆弱的屏障之上。
但,就在这一瞬——
冰蓝的意志,扫过了它。
无声无息。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绚烂夺目的光芒。
那条狰狞的、充满活力(如果那污秽的蠕动也能称之为活力)的血泥蠕虫,它那即将噬下的口器,它那不断蠕动收缩的环状身躯,它体表滴落的粘液,甚至是它那充满了贪婪与食欲的……“存在”本身——
在被冰蓝意志扫过的刹那,骤然……凝固了。
如同一幅被按下了暂停键的、栩栩如生的……琥珀标本。
它依旧保持着扑击的姿态,口器大张,粘液悬停在半空,身躯的蠕动定格在最紧绷的一刻。但它身上所有的“运动”、“变化”、“生机”(尽管是污秽的生机),都在这一刻,被一种至高无上的、冰冷的力量,蛮横地……剥夺了。
剥夺了“运动”,剥夺了“变化”,剥夺了“时间”在它身上流淌的权利。
它被“凝固”在了“此刻”。永恒地……凝固。
不,不是永恒。岳山能感觉到,那种“凝固”的力量,正在以一种缓慢、却坚定的度……消退。如同潮水退去。但这消退的度,相对于正常的时间流逝,却慢了何止百倍、千倍!
在这被“凝固”的时光中,那血泥蠕虫,就这样,保持着扑击的姿态,悬停在光膜之外,一动不动。仿佛一尊丑陋的、栩栩如生的……冰雕。不,不是冰雕。它的身体并未结冰,依旧是那暗红的、粘稠的血肉。但它的“存在状态”,被强行“冻结”在了“扑击前的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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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山的呼吸,停止了。他的思维,在这一刻,也仿佛被那冰蓝的意志所波及,变得凝滞、迟缓。他只能呆呆地看着,看着那近在咫尺、却仿佛隔着万载时光的狰狞口器,看着那悬停的粘液,看着这诡异到令人灵魂都要冻结的……“静止”。
这就是……“刹那永恒”的力量?这就是……路体内那恐怖的“道伤”所蕴含的……真正的威能?
不是杀戮,不是毁灭,而是……“剥夺”。剥夺“变化”,剥夺“时间”,将万物“凝固”在永恒的“一刹”之中!
恐怖!大恐怖!
“噗——!!!”
一声沉闷的、仿佛冰晶在内部碎裂的轻响,将岳山从那凝滞的震撼中拉了回来。
他猛地转头,看向身旁的路。
路依旧闭着眼,面色苍白如纸,不,是苍白如万载玄冰。他眉心那爆出刺目冰蓝光芒的道种,此刻光芒已黯淡下去,甚至比之前更加微弱,闪烁的节奏也变得极其缓慢、紊乱,仿佛风中残烛,随时会熄灭。而他那冰晶覆盖的左半身,冰晶的色泽,骤然加深了许多,从苍青中带着暗红血丝,变成了一种更深邃、更死寂的、近乎墨蓝的色泽!冰晶覆盖的范围,似乎……也在这一次爆中,悄然地、向着右胸和脖颈……蔓延了一丝!虽然只是极其微小的一丝,但在岳山眼中,却如同宣告死刑的印记,触目惊心!
代价!这就是动用这恐怖力量的……代价!
路的身体,在这一次爆后,似乎更加“冰冷”,更加“非人”了。他的气息,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仿佛风中残烛。唯有胸口那枚温灵玉佩,在爆出那炽烈的白光后,光芒也迅黯淡下去,恢复了之前那种微弱的、却更加急促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闪烁,如同泣血的哀鸣。
灵儿……她的情况,更糟糕了!
玉佩的异动,路的爆,都说明了这一点!
岳山的心,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紧,几乎要停止跳动。恐惧、焦灼、绝望、还有一丝劫后余生的后怕,混杂在一起,几乎要将他淹没。
但他知道,现在不是恐惧的时候!更不是绝望的时候!
路用加“道化”、燃烧本源的代价,换来了……一线喘息之机!那条恐怖的血泥蠕虫,被“凝固”了!虽然不知能凝固多久,但这是机会!唯一的机会!
必须……趁现在!在那鬼东西挣脱“凝固”之前!在路彻底“冰封”之前!在玉佩彻底熄灭之前!离开这里!必须离开这里!
“嗬……嗬……”岳山喉咙里出嘶哑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他强行压下心中翻江倒海的情绪,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光膜外那被凝固的血泥蠕虫,又迅扫过周围的环境。
光膜外,除了那条被凝固的蠕虫,暂时没有看到其他活物。但远处弥漫的血雾中,似乎有更多模糊的、缓慢蠕动的阴影……不能久留!
他再次看向路,看向苏慕遮。两人都昏迷不醒,气息微弱。尤其是路,冰晶蔓延,气息微弱到几乎没有。带着他们两个……怎么走?
爬!只能爬!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根斜插在地上、顶端镶嵌着玉片碎片、撑起这脆弱光膜的……锈蚀金属杆上。
一个疯狂的、近乎自杀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