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在下坡,越走越黑。
树影幢幢,像无数扭曲的鬼影,在越来越急的山风里张牙舞爪。
天边滚过闷雷,潮湿的土腥气混着未散尽的血味,沉甸甸地压下来。
要下雨了。
王起走在前面,步子不算快,却极稳,每一步踏出的距离都分毫不差,仿佛用尺子量过。
他不在乎身后的女人是否能跟上,也不在乎她是否会突然暴起难或是悄然遁走。
他的后背空门大开,看似全是破绽。
但‘画皮’跟得很辛苦。
她不仅要调动全部精神才能勉强跟上他的度,更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刀锋般的压力从那宽阔的背脊弥漫开来。
她毫不怀疑,自己若有任何一丝异常的举动,哪怕只是一瞬间的杀气,那柄普通的腰刀就会立刻出现,并以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方式,带走她的生命。
这是一种基于绝对实力产生的、近乎野兽般的直觉威慑。
她甚至不敢靠得太近。
“我们……要去哪里?”
她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在风里有些飘。
她的易容术或许能瞒过天下人,但在这男人面前已然失效,此刻便也懒得再刻意伪装那娇弱语气,声线恢复了本身的清冽,只是带着喘息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王起没有回头,也没有立刻回答。
直到一道闪电撕裂天际,将山野照得惨白一瞬,雷声隆隆滚过,他才吐出三个字:
“青煞窑。”
他的目标明确得可怕。
既然有了线索,便直接去往风暴的中心。
不管那是陷阱还是约见,闯进去,撕开它,自然就能看到真相的一角。
这是最直接,也最危险的方法。
‘画皮’呼吸一窒,脚下微滑,险些踩空。
她稳住身形,看着前方那在明灭电光中更显孤峭的背影,心底莫名生出一股寒意。
这个人,似乎根本不知道“畏惧”为何物。
豆大的雨点开始砸落,起初稀疏,很快便连成一片,哗啦啦的声响充斥天地,将一切其他声音都掩盖下去。
雨水冲刷着山道,洗去尘土,也暂时冲淡了那令人作呕的血腥。
两人衣衫瞬间湿透,贴在身上,冰冷彻骨。
‘画皮’冻得嘴唇紫,牙齿微微打颤。
她偷眼去看王起,他却仿佛毫无所觉,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滑下,流进衣领,他的步伐没有丝毫改变,眼神在雨幕中依旧亮得惊人,像两盏不灭的孤灯。
忽然,他脚步微微一顿。
几乎就在他顿步的同时——
左侧密林中,一道锐风撕裂雨幕,疾射而来!
那不是暗器,而是一杆投掷出的短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