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来救咱们。”
“他们甚至巴不得咱们死——因为咱们活着,就是他们‘议和’路上的绊脚石。”
这话太重,重得台下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
“所以,”璟言松开手,剩下的土随风飘散,“咱们只能靠自己。”
他指向南方。
“往南走。过淮水,下江南。那里有长江天险,有还没被战火烧过的土地,有能重新安家的地方。”
“路上会很苦。要走多少天?不知道。会不会遇到兵匪?会。会不会饿肚子?会。会不会……死在半路上?”
他停住了。
风在吹,旗杆上的破布猎猎作响。
“会。”
这个字,他说得很轻,但像锤子一样砸在每个人心上。
“但留在这儿,一定会死。”
“走,还有活路。”
他跳下土台,走到人群中间。人们自动让开一条路,他走到张老太和她孙子面前,蹲下身。
孩子怯生生地看着他。
“怕吗?”璟言问。
孩子点头,又摇头。
璟言笑了,从怀里掏出一块用油纸包着的糖——是仓库里最后几块水果糖之一。他剥开纸,塞进孩子嘴里。
“甜吗?”
孩子眼睛亮了,用力点头。
“南边有更甜的。”璟言摸摸他的头,站起来,看向张老太,“大娘,能走吗?”
张老太看着他,看了很久,然后慢慢点头:“能。”
“好。”
他又走到李木匠面前。李木匠手里还攥着那根头绳搓的绳子,指节发白。
“李叔,家伙带齐了吗?”
“带……带齐了。”
“到南边,”璟言说,“还得靠您的手艺,给咱们盖新房子。”
李木匠的嘴唇哆嗦了一下,重重点头:“盖!盖结实的!”
璟言就这样,在人群里走着,问着,拍着肩膀。他走到一个断了条胳膊的老兵面前——那是三个月前跟赵铁柱一起投奔来的,守夜时被山匪砍的。
“刘叔,担架给您备好了。”
老兵独眼里泛着光:“公子,我……我能走,不拖累……”
“不拖累。”璟言按住他的肩,“咱们这些人,一个都不能少。”
他重新走回土台,这一次,所有人看向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那层麻木的壳,被敲开了裂缝。有光透进来。
他再次开口时,声音变了。不再平静,不再低沉,而是像烧开的滚水,烫着,冒着泡:
“这一路,咱们可能会挨饿,可能会受冻,可能会遇到刀,遇到箭,遇到所有想拦着咱们活命的畜生!”
“但咱们有什么?”
他指向粮堆:“有粮食!够吃十天的粮食!”
指向水囊:“有水!三口井打上来的、干干净净的水!”
指向神机营那一百二十人:“有弩!能把金兵铁甲射穿的弩!”
最后,他指向每一个人:
“还有人!一千八百多个想活命、肯拼命的人!”
“金兵有什么?”他吼道,“有刀?咱们也有!有马?咱们有腿!有铁甲?咱们有这条命!”
他抓起插在地上的柴刀,高高举起:
“这条命,今天我就撂在这儿——要么,咱们一起走到南边,建个新家,让咱们的孩子能吃上饱饭,睡上安稳觉!”
“要么——”
刀锋在晨光里闪过一道寒光:
“就死在这条路上!死也得朝着南边死!倒下了,头也得冲着淮水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