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女鬼心里是咋想的,但我明显能感觉出她魂体都在微微震颤,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惊骇。
她抬起头,那双只有眼白的眸子死死“盯”着我,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你……你到底是干嘛的?”
病房里唯一的光源来自走廊,把她的影子拉得扭曲变形,贴在惨白的墙上,不像人形,倒像一团挣扎的黑雾。
消毒水的气味里,似乎混进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肉类轻微**的甜腥气。
我是真不愿意跟她纠缠,就随口敷衍了一句:“病人啊,自然是来这儿看病的。”
“你们这种人……还会生病吗?”她的疑问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颤音。
“你特么的这不是废话吗?”我不耐烦地指了指床头柜,“我不光生病,还得吃饭呢,没看刚才那个叫高兮椿的护士还把吃的喝的给我了么?”
“你认识高兮椿?”她的声音骤然尖锐起来。
“不认识,”我摇头,“是刚才看见你要害她,我才留下的。
不是你哪那么多废话啊?叫你去投胎你赶紧去就完事儿了,还用我帮你么?”我急于结束这令人不适的对话,病房里的温度似乎又低了几度,呼出的气都带着白雾。
“不是!”她的魂体猛地一缩,声音里的焦急几乎要溢出来,“主要我……我出不去啊!”
她的语气不像作假,那是一种困兽般的绝望。我皱了皱眉,压下心头莫名的不安,问她:“为啥出不去?”
她飘近了一些,我甚至能看清她脸上那种凝固的恐惧。“一开始……我也想过去投胎,”她开始诉说,语速很快,仿佛怕被什么打断,“可不知道为什么,这栋楼……这栋楼就像活的一样!
它‘吃’掉了所有的出口!我根本走不出那道门,每次想出去,都会莫名其妙地绕回来,好像……好像永远在一条没有尽头的走廊里打转!”
她虚幻的手臂徒劳地比划着:“没办法,我就只能在医院里飘着,这一飘就是七天。”
“开始的时候还好,”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上了哭腔,“可七天一过……我就觉得特别‘饿’,那种空,从魂儿里面透出来的空,能把‘人’逼疯!我去找吃的,那些供品、剩饭……我的手直接穿过去了,碰不到,只能凑上去‘闻’……”
她顿了顿,似乎在回忆那不堪的诱惑:“也就是那时候,我发现……我能闻到‘人’身上的气味。
活人的生气,暖洋洋的,香得不得了,比任何食物都好闻……于是,有天晚上,我实在忍不住,回到心内科,在一个值夜班的护士头上……闻了好长时间。”
她的声音充满了悔恨和恐惧:“结果,天还没亮……她就死了。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可后来……后来就控制不住了……”她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另外两个护士,也是这么死的。
我心里一沉。这不是普通的执念未消,这是被环境催生出的恶念。但更让我在意的是她口中的“困住”。
“这医院大门不就在一楼么?”我试图理清思路,“电梯、楼梯,下去就是大厅,左拐就是玻璃门,怎么会出不去?”
“我知道!我在这里工作了三年,闭着眼睛都能走出去!”她激动起来,魂体波荡,“可我现在‘走’不到大厅!每次感觉快到的时候,周围的景象就会模糊、扭曲,然后……我又回到了原地!
就像有一个透明的笼子,把我罩在了这家医院里!”
鬼打墙?不,这是“墙搞鬼”——用某种力量,将亡魂禁锢在特定的建筑内。
我头皮有些发麻,本能告诉我,这医院底下恐怕埋着极不干净的东西,或者被人动了可怕的手脚。
“说实话,我也不是道士,就是懂点皮毛。”我斟酌着语句,“这样吧,你跟着我,我走前面,试试看能不能带你‘走’出去。”
但我突然想起了那晚的情形,那个毫不犹豫冲出医院大门的男性亡魂。
矛盾点出现了。“等等,照你这么说,所有死在这里的鬼都出不去了?医院每天……那鬼不得挤满了?可我前天晚上,明明亲眼看见一个刚死的……男病人,直接跑出去了。这怎么解释?”
我这句话问完,女鬼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剧烈。
她整个魂体猛地向后一飘,紧紧贴在了冰冷的墙壁上,仿佛想把自己融进去。那双没有瞳孔的眼睛惊恐地望向门外漆黑的走廊,声音压得极低,颤抖得不成样子:
“这……这也是我最害怕的地方。”
她深吸了一口并不存在的气,尽管鬼不需要呼吸。“如果我没猜错……你说的那个,是男的吧?”
我一愣:“你怎么知道?”
“因为……”她的声音几乎成了气音,我得竖起耳朵才能听清,“这‘笼子’……只关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