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儿也很乖,戏郎君大人莫要怪罪,莫要怪罪。”
经过顾清修一通打砸,内室几乎没有一处可以落脚的地方,婉贵妃跪着的那片地儿也不例外,白烛早已七倒八歪,断裂的木屑、瓷片落了一地。
然而她就像是没有痛觉一般,哪怕膝盖上鲜血淋漓,她也跪得很是稳当。
婉贵妃的动作让楚袖不由得注意到了她的耳垂,右边的耳坠不翼而飞,倒是左侧带着一支极其眼熟的碧玉耳坠,正随着婉贵妃摇摇晃晃的身子而不断颤动,与满头乌发缠在了一起。
顾清修将那婢女抽得爬不起身,这才停了手,此时他手中的长鞭已经被血色浸染,倒钩处甚至还能瞧见细碎的肉条。
楚袖捂着嘴不敢出声,只能捏紧了手心处的银香囊,以极慢的速度往内室里走。
她也没打算要将里头的三个人都救出来,但起码离木隔断只有数步之遥的那个趴在地上的婢女还是可以一试的。
当然,她手无缚鸡之力,也不敢托大,将先前取出来的清香丸碾碎成粉末攥在手里,以备不时之需。
地上一片狼藉,她在注意顾清辞动作的同时还要清理道路,是以几步的路,她走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才到。
那婢女面朝下趴在地上,一早便注意到了楚袖的动作,知道对方是来救她的,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直到楚袖到了她跟前,她才极轻极缓地吐出了一口气,而后张嘴咬在了自己的右手上。
尽管楚袖扶起她时的动作很是轻柔,还是不免扯到了她背后的伤口,但因为痛呼都被堵在了嘴里,倒也没发出什么动静。
只有扶着这婢女的楚袖感受到了她不住颤抖的身体,再一瞧,对方为了不出声,口上用力,竟将手也咬出深深痕迹,边缘发白,令人不由担忧是不是已经咬破。
所谓怕什么来什么,她们两人小心翼翼没能发出什么声音来,无奈还有一个婉贵妃拖后腿。
也不知她们往外走的动作是哪里碍了婉贵妃的眼,对方一下子就望了过来。
她穿过乱糟糟的头发,与婉贵妃对视,那双眼极其平静,黑黢黢的眼珠像是深不见底的古井一般。
忽而,婉贵妃笑了起来,是那种非常瘆人的笑。
一边笑,她还一边伸手指着这边:“坏人!”
“是坏人,修儿帮母妃打坏人!把她们打死就没事了。”
明明顾清修已经看不清了,但婉贵妃这么一喊,他竟分毫不差地向这边冲了过来。
这时两人离着木隔断只有两步的距离,楚袖咬牙扯着那婢女往外跑,也顾不得再注意手上力道的轻重。
两人一奔出内室,她便将那婢女推倒了一旁的木隔断后遮掩身形,她却因迟了一步被顾清辞抓住了肩膀。
对方不知为何舍弃了那长鞭,赤手空拳地追了上来。
顾清修的身量比楚袖要高出不少,使了蛮力将人压在地上时,她只觉得自己的肩膀都要被捏碎。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忍痛翻了身,将手中的粉末冲着顾清修的口鼻处洒了过去。
清香丸可内服可外用,倒也不怕失手让他吞服,以至于伤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