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调集粮草的命令已下达,但户部尚书言今岁漕运尚未完全恢复,粮草筹措恐需时日……”
各种信息汇聚而来,萧景玄冷静地处理着,时而询问细节,时而做出决断。沈青澜则迅速将他的决策形成正式文书,或用暗语写成密信,交由专人送出。
“告诉户部,北疆军情紧急,粮草之事,让他们想办法!三日内,第一批军粮必须启运!若有延误,军法从事!”萧景玄对粮草问题毫不留情。
“回复三号暗桩,许周康事成之后,接任安北都督之职,并赏金千两。让他设法联络其他对郑铎不满的将领,静待时机。”
“加派两队夜不收,潜入云州附近,重点监视通往突厥方向的要道,若有信使,尽力截杀!”
他的指令清晰果断,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沈青澜在一旁默默协助,心中对萧景玄的认知又深了一层。平日里他或许温文内敛,但一旦身处决策中心,那份杀伐决断、掌控全局的气度便展露无遗。
连续数个时辰的高强度运筹,即便是萧景玄也感到一丝疲惫。他揉了揉眉心,看向仍在奋笔疾书的沈青澜,见她脸色也有些苍白,便开口道:“青澜,歇息片刻吧。”
沈青澜抬起头,微微一笑:“殿下尚未休息,青澜岂敢言累。”
萧景玄拿起她刚刚写好的一份关于动员北疆民间力量协助官军的细则草案,仔细看了看,眼中闪过一丝惊叹。这份草案考虑到了宣传、组织、后勤保障甚至敌我识别等诸多细节,远超一般幕僚所能及。
“这份草案写得很好,”萧景玄由衷赞道,“若真能施行,必能大大减轻前线压力。”
“殿下过誉了。”沈青澜谦逊道,“青澜只是将父亲当年在地方任上的一些安民、靖边之策,结合北疆现状略作调整而已。”
萧景玄看着她,忽然问道:“青澜,你可知,为何我执意要你留下,并委以长史之职?”
沈青澜微怔,放下笔,认真思索片刻,答道:“殿下曾言,需要青澜相助。”
“是,但并非只因你的才学。”萧景玄目光深邃,仿佛要看到她心底,“更因你与我,是同一类人。我们都背负着沉重的东西,都想要改变这积弊已久的世道,都愿意为了心中的目标,付出所有。这朝堂,这天下,需要新的声音,新的力量。而你,沈青澜,就是这股力量之一。”
他的话语很轻,却重重地敲在沈青澜的心上。她一直以为,他留她,是看重她的能力,是利益的结合。却从未想过,在他心中,竟是将她视为……同道之人。
一股暖流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悸动,悄然在她心间流淌。她看着他深邃的眼眸,那里有信任,有期许,更有一种她从未在其他男子眼中见过的、对志同道合者的平等相待。
“殿下……”她轻声唤道,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就在这时,书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顾昀的声音带着一丝紧绷响起:“殿下!北疆八百里加急军报!”
萧景玄神色一凛,瞬间恢复了冷峻:“进来!”
一名风尘仆仆、背上插着三根红色翎羽的传令兵疾步闯入,单膝跪地,双手高高举起一份封着火漆的军报,声音嘶哑:
“报!大将军郭骁急奏!郑铎已于三日前,在云州自立为‘北靖王’,公然反叛!其前锋已出云州,兵分两路,一路东进威胁朔方,一路北上接应突厥左贤王部!突厥左贤王帐下大将阿史那律,已率两万骑兵南下,兵锋直指黑水镇!”
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北疆烽烟,彻底点燃!
萧景玄一把抓过军报,迅速拆开阅览,脸色愈发凝重。沈青澜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正式开始。
“传令!”萧景玄看完军报,猛地抬头,眼中再无半分疲惫,只剩下锐利如刀的杀意,“即刻将此军报抄送兵部、内阁!令郭骁、李敢加速进军,务必在突厥与郑铎叛军会合之前,击溃其一部!”
“令朔方军严守关隘,绝不可让叛军东进一步!”
“再派信使,催促突厥右贤王,告诉他,若再迟疑,待左贤王坐大,他部落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一道道命令如同连珠炮般发出,整个靖王府,乃至整个大燕王朝的战争机器,开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起来。
沈青澜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动,重新拿起笔,准备记录和草拟接下来的命令。她的目光与萧景玄再次交汇,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但也看到了绝不后退的决绝。
前路艰险,但他们已并肩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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