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珩离开的脚步比平日快了几分。
沈青霓望着他消失在宫门外的背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杯沿。
她自然知道为什么。
系统资料库里有明确记载:靖王萧景珩体内有早年征战留下的暗伤沉疴,体质特异,尤其不能碰雪蛤一类的滋补热物。
否则会诱发体内旧患,虽不致命,却会周身经络如蚁噬虫咬,痛痒难当,需以内力强行压制。
她今日特意安排了这盅雪蛤羹。
一是试探。
试探这位处心积虑扮演“完美皇叔”的靖王,对她的“无知”和“关怀”能容忍到何种地步,试探他为了维持这层脆弱表象,愿意付出多少代价。
二是……些许小小的报复。
日复一日地在他面前演戏,精神高度紧绷,还要被他那洞悉一切的目光若有若无地审视着,她也会累的。
给他一点点“苦头”,算是她高压下的喘息。
反正,以他“贤王”的做派,就算看穿她是故意的,也绝不会点破。
毕竟,他是“克己复礼”的靖王殿下,不是吗?
“殿下,今日的朝会……”
赵岩看着自家主子脖颈上悄然蔓延开的、不正常的浅
;淡红痕,低声询问。
“告假。”
萧景珩脚步未停,声音微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那深入骨髓的麻痒感正顺着经络蔓延,他面上却是一派平静,步伐稳健依旧,唯有颈侧微微暴起的青筋泄露了一丝端倪。
这雪蛤羹……让他想起一些不太愉快的往事。
薛贵妃,出身将门,容貌昳丽,心气极高。
入宫后,仗着父皇宠爱和生下皇长子的荣耀,一度风光无限。
而他的母后,中宫皇后,对此始终冷眼旁观,甚至有意纵容。
皇后是个真正冷心冷情的人。
她不在乎后宫倾轧,不在乎皇嗣争斗,更不在乎自己唯一的儿子萧景珩在后宫这潭深水里如何挣扎求生。
她像一尊没有感情的玉雕,只维持着皇后的体面,放任薛贵妃的气焰日益嚣张,纵容皇长子萧景琰在身份上天然地压了嫡子萧景珩一头。
在这种刻意的“漠视”下,薛贵妃行事愈发肆无忌惮。
萧景珩幼时体弱,又有那次坠马留下的隐患,一位太医曾隐晦提及需忌口某些温热大补之物。
薛贵妃得知后,便“格外关照”起这位小皇子的饮食。
雪蛤、鹿茸、烈性的药酒……
总是隔三差五地,以“陛下赏赐”、“贵妃怜惜”的名义,出现在他的餐桌上。
父皇是开疆拓土的英主,但于后宫这些阴微伎俩,却显得迟钝。
萧景珩就是在薛贵妃那“温柔关怀”的毒药下,一次次忍着钻心的痛痒,沉默着咽下那些所谓的“补品”。
在无人看见的角落,用微薄的内力苦苦压制,冷汗浸透衣衫。
薛贵妃到底不敢真下死手,他才得以在这虎狼环伺的深宫长大。
否则,今日躺在冰冷皇陵里的,又岂止是他的皇兄?
有些苦痛,经历得多了,便也成了习惯。
那深入血脉的痒痛,仿佛成了烙印在骨子里的印记。
但他今日,并非自讨苦吃。
他需要让这位聪明又有点小性子的皇嫂知道,触碰某些“禁忌”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