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终于过了韶泉府,天气好些,差役们决定坐船的时候,曲鹤铭一家就更是遭殃了。
澄江说是江,却与海通,整条流域横贯崖州府。
下游还经过庆远府的尾巴,过了琼州府后再流入海洋之中。
最宽处八十三丈有余,最窄处也有二十七八丈。
所以他们必须要乘坐大船,才能在如此宽广的江面上航行,其他晕船的人,还能上甲板上透气。
而曲鹤铭父子俩一个体虚、一个腿瘸,除了躺在船舱里吐的昏天黑地,别无选择。
曲芸淇和林氏只能忍着自己的难受,时时给父子俩擦洗。
否则曲鹤铭受不了自己身上的脏污,就要怒骂曲芸淇。
夜风里,在曲鹤铭终于睡着之后,曲芸淇才有了喘息的机会。
她趴在船舷之上,却又不是敢看悠悠荡荡的水面,只觉得会更加晕眩。
直到猛地被拍了一下肩膀,曲芸淇悚然一惊,转头来只看到一个黑影沉默地站在自己身后。
在她要出声时,一把匕首抵在了她的脖颈上。
黑影靠的极近,嗓音像是滑腻又危险的毒蛇,阴冷地气息灌入她的耳中:“乖乖听话,不然……”
短短几个字,却让曲芸淇浑身僵硬,泪水潸然而下。
因为是在江面上,差役们也不怕他们能跑,自然也就看管不严。
而此刻曲岚竹她们则是在船舱里睡觉,谁也没注意到曲芸淇的离开。
与此同时,远在韶泉府的太子嬴昭刚忙活完一天的公务。
这两天虽还未见阳光,但只剩下了细密雨丝,也算是给了他们喘息之机。
除却最开始的、堤坝被冲破的三处缺口,嬴昭来了以后,
;措施做的及时,并未再发生大决堤。
但毕竟是偷工减料的堤坝,所以嬴昭这几日一直忙于修缮——
堵不如疏的道理他当然懂的,只是能泄洪的位置却不多,他勉强选了几处荒无人烟的地方,适当开了一点小口子,但也只能暂时稳住情势。
他必须尽快在最适合的地方开堤放水。
但这处地方不但有良田数千亩,更有百姓百多户。
他们虽日日忧心水淹田地、家宅,可天灾水难和人为选择淹掉他们这里,可不是一件事儿。
嬴昭若是强行迁徙,只怕要引发民变。
韩昇担忧道:“殿下,您得到的那世外高人给的手册里,没有写过这要如何办嘛?”
“是高人也没料到这件事情嘛?那不知该如何联络这位高人?”
韩昇觉得,这样厉害的人,就该为他们殿下效力,才能最大限度的发挥才能。
但这不过是嬴昭为曲岚竹遮掩身份的托词罢了。
——若是想抢功劳,嬴昭完全不必捏造这一重身份。也不是怕曲岚竹身为女子被看轻,只是因为曲岚竹自己不想暴露。
嬴昭摇了摇头:“高人既是以留信的方式相帮,便是证明他淡泊名利,不愿暴露身份。”
“而且,我等怎能事事依靠高人、自己不动一点脑子?”
韩昇还要劝,嬴昭却道:“这样也好,至少可以确定高人必然是安全的。”
最后三个字,让韩昇心头一跳、眉头一皱。
然后忍不住磨了磨牙,虽然话很伤人心,但事实也确实是如此。
现在他们的人手都拿来保护嬴昭了,要是再有个如此重要的高人存在,他们可真就分身乏术了。
他心底不禁暗骂,为什么这些人就见不得人好?连这民生大事上也要做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