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空寂,尘土在车轮下懒洋洋地打着旋儿。
风声鹤唳,连最胆大的村民也缩在村里,这条连接程家庄与李家村的大路,此刻死寂得如同一条通往坟场的裹尸布。
陈昀一行几乎是扑到藏匿驴车的位置。
二话不说,他跳上车辕,鞭梢破空,狠狠抽在驴臀上!
“驾!”一声嘶哑的低吼,破旧的驴车竟被催动得如同受惊的野马,在空无一人的官道上狂奔起来,木轴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然而,命运似乎存心捉弄。
刚跑出不到二里地,前方拐弯处,烟尘骤起!
几个骑马的官差,押着几辆满载杂物的牛车、驴车,迎面撞来!
陈昀心头一沉,勒缰转向已然不及!
“吁——!”官差勒住马头,为那人眼神锐利如鹰,手已按上刀柄,“干什么的?!见了官差跑什么跑?!想溜?!”
陈昀猛地勒住躁动的驴子,强压下狂跳的心脏,脸上堆起货郎特有的惶恐与卑微:“官爷息怒!小的是走村串户的货郎,这不……听说南边几个村子封了,不敢往前,正打算绕路回城呢!”
他深知那些干尸意味着何等恐怖,只想尽快脱身。
“货郎?”那官差头目上下打量着陈昀和他简陋的驴车,嘴角撇出一丝不容置疑的冷硬,“正好!李家村那边剿匪,正缺人手车辆运送伤员!你这车,还有你人,都征用了!”
陈昀脑中“嗡”的一声,剿匪?
除那吸血的妖魔还差不多!
进李家村?
那不是送死吗?
他连忙哀告:“官爷!小的就是个送货糊口的,家里还有孩子等着吃饭呢!您看……”
他指了指车板上蜷缩的墨琼,“孩子也跟着遭罪……”
“少废话!”官差头目厉声打断,刀鞘“锵”地顶开半寸,寒光一闪,“剿匪是朝廷大事!多少弟兄在前面流血拼命,征你个车运伤员还推三阻四?!我看你形迹可疑,莫不是那匪徒的同伙?!再啰嗦,老子先斩后奏!”
那眼神凶戾,绝非恐吓。
陈昀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肠子都悔青了。
他毫不怀疑对方真敢拔刀!
心念电转,瞬间做出决断——弃车保命!
“官爷息怒!车……车您尽管征用!只是这孩子……”他指着墨琼,声音带着恳求,“实在不便跟着去那凶险之地,能否让他先去前面程家庄候着?”
官差头目瞥了一眼车板上那吓得小脸煞白、不过三四岁模样的墨琼,又看了看陈昀脚边那只灰毛秃尾、眼神警惕的“狗”,不耐烦地挥挥手:“行!孩子去庄里等着!这狗留下!搜山指不定用得上!”
他显然觉得一个幼童和一条狗翻不起浪。
陈昀心中暗骂,面上却千恩万谢。
他飞快地低声嘱咐墨琼:“去程家庄!藏好!等我!”
墨琼眼中噙满泪水,满是担忧和不舍,却也只能咬着唇,跳下车,一步三回头地朝着程家庄方向跑去。
陈昀和啸天,连同几个同样愁眉苦脸被征召来的农夫,被官差前后夹着,押向那片死亡笼罩的李家村。
路上,有不明就里的农夫还试图开解陈昀:“兄弟,剿匪是好事!帮官府出力,以后走货也太平!再说,官爷还给银钱呢,只是运运伤员,又不用咱提刀拼命,怕啥?”
陈昀心中苦涩翻涌,无言以对。
若真如此简单,他又何至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