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石峰中,
裴扶砚是第一次踏入这座山峰,
积石峰主,是他血脉上的生父。
想到这两个字,裴扶砚嘴角扯起一抹哂笑,
从未尽教养之责,他如何配得上这两字?
不过都不重要了。
裴扶砚看着面前大殿极高的门槛,他抬起腿,端端正正的,名正言顺的踏入其中。
裴扶砚自然有这样的底气,
连裴汀褚转头看到他时心中都带着不小的忌惮,
前两日,宗中传出消息,这一位的灵骨竟然又有进阶之兆!
裴扶砚已是玄灵骨,更上一步,便是金灵骨。
这是整个长生界都未必能寻到的绝顶之资!
裴汀褚生性谨慎,从来不做无把握之事,对这次蓍柳之争准备良多,但一听到“金灵骨”三字,还是觉得,自己恐怕没有什么得胜的希望。
不过,不到最后,裴汀褚绝不会放弃。
裴扶砚抬起头,看着上处那位端坐殿中的身影,
清晏真君是修真界中众所周知的俊俏,
如朗月孤松,似惊鸿流风,
可裴扶砚想的却是
其实,他和清晏真君于相貌上有几分相似。
这一认知让裴扶砚心中突然多出几分慌乱,他很想低下头,挪开目光,但是
凭什么!
他未做错半分,为什么率先挪开目光的人是他!
他是所有苦难的承继者,
而导致这些苦难的根源,如今正高坐上,正用上位者的姿态俯瞰着他!
裴扶砚何尝不明白,若非因蓍柳,若非因自己的金灵骨,
清晏真君依旧会对自己不闻不问,
这一事实无疑再一次扎痛了裴扶砚。
裴扶砚强撑着,连眼睛都不曾眨半下,任凭眼眶泛酸,就直直的看着上处的清晏真君。
元婴修士哪怕气势不曾有丝毫外露,殿中三位和他也足足隔着两个大境界,直视也是一种冒犯。
裴澄白和裴汀褚两人行礼后便俯垂眸不曾言语,
清晏真君看着清俊和善,但在她们二人的教导上颇为严格,严格都几乎一丝不苟的地步。
清晏真君自然感受到了这位的敌意,不过,这并不重要,
至少当下并不重要,
因为裴清晏能看出来,这位年轻的男修,也想得到蓍柳,
哪怕他不叮嘱半句,裴扶砚也会全力以赴。
这就够了。
若日后裴扶砚真有蜕变金灵骨的那一日,清晏真君自然有其他让他归顺的方法,
毕竟两人身上流着同样的血。
比起泄恨,站在高处才更为重要。
裴清晏突然很轻很轻的笑了一声,而裴扶砚在这一声笑声中后退数步,心中卷起的滔天怒海泄流一空。
他方才的怒视和狠意像是个笑话。
裴扶砚几乎是目眦欲裂。
他甚至忍不住生出些许羞赧之色。
在他视作“仇敌”的清晏真君面前,裴扶砚脆弱到不值一提。
裴扶砚脆弱到不值一提。
难道仅因清晏真君元婴境的修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