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声……主要是在最后面那栋绣楼……”陈明远指着庭院深处一栋独立的二层小楼,声音有些紧,“工人们也都是在那附近出事的。”
张清玄微微颔,示意陈明远留在前院。他带着哆哆嗦嗦的王铁柱,沿着游廊,走向那栋绣楼。
越靠近绣楼,那股脂粉香气越浓郁,同时,一种哀怨、凄楚的情绪如同无形的薄纱,开始笼罩过来。王铁柱只觉得头皮麻,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盯着自己。
绣楼木门虚掩。张清玄推开门,一股更浓的香气和阴寒之气涌出。楼内布置还保持着旧貌,梳妆台、绣架、拔步床……只是都蒙着厚厚的灰尘,蛛网遍布。
张清玄站在楼内中央,闭上眼,心神沉入,引导星火感知。瞬间,无数破碎的画面和声音涌入他的感知——
一个穿着晚清服饰、容貌秀丽的年轻女子,倚在窗边,望着院门,日复一日地等待。她名叫婉卿,是陈家当时的小姐,与一名贫寒书生私定终身。书生进京赶考,许诺金榜题名便回来迎娶。她痴痴等待,却等来了书生另娶高官之女的消息。家族蒙羞,父母责骂,她被囚于这绣楼之中,最终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心碎绝望,用一根白绫,自缢于这绣楼梁上。死后怨念不散,与这绣楼融为一体,化作地缚灵,憎恨所有负心男子,也怨恨家族的无情。那些受伤的工人,多是身上带着妻儿照片或提及家眷,无意中触动了她的痛处,被她残留的怨念所伤。
并非主动害人的厉鬼,只是一个被情所伤、执念深重的可怜魂灵。
张清玄睁开眼,心中已有计较。此魂怨念虽深,但根源在于情伤与冤屈,并未主动索命,尚可度。
他示意王铁柱将带来的香烛、清水和几样简单果品摆放在梳妆台前。然后,他取出一张空白的黄表纸,以指代笔,凝聚一丝星火之力,凌空绘制了一道简易的“安魂符”。符成,无形的安抚力量扩散开来,楼内那哀怨的情绪似乎平和了些许。
“婉卿。”张清玄对着空无一人的绣楼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直透灵魂的力量,“痴心错付,非汝之过。尘缘已了,执着何益?那负心人早已化作黄土,你的家族亦已没落。放下执念,方可解脱。”
他说话的同时,指尖星火之力如同温暖的月光,缓缓洒满绣楼每一个角落,洗涤着那沉积了百年的哀怨与悲伤。
渐渐地,梳妆台前的空气微微扭曲,一个穿着淡青色旗袍、面容凄婉的年轻女子虚影缓缓浮现。她看着张清玄,眼神中的怨毒逐渐被迷茫和泪水取代。
“他……他真的负了我?”她声音飘忽,带着哽咽。
“人心易变,誓言如风。”张清玄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沧桑,“为你自己,放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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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卿的虚影颤抖着,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她对着张清玄盈盈一拜,身形逐渐变得透明,最终化作点点莹光,消散在空气中。那萦绕绣楼百年的阴冷与脂粉香气,也随之彻底散去。
阳光透过破损的窗棂照了进来,驱散了最后的阴霾。
王铁柱看得目瞪口呆,直到那女鬼消失,才长长舒了口气,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我的娘诶……这就完了?老板这嘴炮功夫,比法术还厉害?’
张清玄脸色略显苍白,度这种执念深重的地缚灵,消耗的心神远比对付狂暴的怨灵要大。但他能感觉到,星火在完成这次“说服”与“净化”后,似乎更加通透,对情绪力量的感知和引导能力又有所提升。
走出绣楼,将结果告知守在前院的陈明远。陈明远得知困扰祖宅多年的问题竟然源于一段如此悲情的往事,也是唏嘘不已,连忙支付了丰厚的酬金。
回程的车上,王铁柱抱着再次鼓起来的钱包(虽然是老板的),看着窗外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心里那点后怕终于被劫后余生的喜悦和即将到家的安稳取代。他甚至开始盘算晚上回去做点什么好吃的压惊。
张清玄则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紫砂壶。
这次外出,顺利解决了一桩陈年旧怨,收获了酬金,锤炼了星火。更重要的是,并未察觉到玄冥势力活动的明显痕迹。看来,对方目前的重点,似乎还停留在监视阶段。
他睁开眼,透过墨镜看着窗外飞倒退的景物。
暂时的宁静,或许是为了酝酿更大的风暴。
但他不急。
他有的是时间,和越来越强的实力,陪他们慢慢玩。
毕竟,账,总要一笔一笔算清楚。而他张清玄,最是记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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