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念头让他感到一阵恐慌。他早已习惯了生活在阴影和尖锐之中,习惯了用冷漠隔绝一切。
这种“普通”的亲近,对他而言,比任何黑魔法都更令人不安。
但同时,那份渴望又如此强烈。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心。他转身,黑袍划过一个急促的弧度,大步流星地返回地窖。
他需要那封信。那张写满了他混乱思绪的、语无伦次的羊皮纸。
这一次,他不能再退缩。
地窖办公室里,斯内普几乎是有些粗暴地从魔药典籍下抽出了那张羊皮纸。
看着上面那几个零散的词语和大量的空白,他感到一阵强烈的自我厌弃。
这算什么?一个魔药大师,一个经历过战争和背叛的男人,连表达一点……关注,都如此困难可笑。
他盯着“江洛”那两个墨迹已干的字,仿佛能透过纸张看到那个少年带着戏谑或冷漠的眼神。
最终,他没有添加任何新的词语。
他只是找了一个最普通的、霍格沃茨通用的浅褐色信封,将这张几乎空白的羊皮纸折好,塞了进去。
他没有用火漆封印,也没有署名。
然后,他唤来了一只学校猫头鹰,将信封系在它的腿上,声音低哑地报出了收件人的名字和大致位置——他甚至不确定江洛此刻是否还在图书馆。
“交给江洛。”
猫头鹰扑棱着翅膀飞走了,带着他那份笨拙、隐晦,甚至可以说是莫名其妙的“信”。
斯内普看着猫头鹰消失在走廊尽头,感觉自己像个交出了最后底牌的赌徒,只剩下空荡荡的等待和未知的宣判。
他不知道江洛会如何解读这张几乎空白的纸条。
也许会当成一个无聊的恶作剧,也许会直接扔进火里,也许……会明白他那混乱表象下,试图伸出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放的触角。
无论结果如何,他已经迈出了这一步。
剩下的,也只能交给那个小混蛋了。
江洛在图书馆禁书区深处,正翻阅着一本关于古代抵御摄魂怪咒文的魔法书籍,一只灰林猫头鹰扑棱着翅膀,精准地找到了他,将一封没有署名、质地普通的浅褐色信封丢在了他面前摊开的书页上。
江洛挑眉,有些意外。
谁会在这个时候用这种方式联系他?
他放下手中的古籍,拿起信封。很轻,里面似乎没装多少东西。
他拆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折叠的羊皮纸。展开后,映入眼帘的先是顶端那两个清晰、用力、甚至带着点孤注一掷意味的墨字:
江洛。
下面,是几行零散、断续的词语,墨水有晕开的痕迹,还有被划掉的笔迹,整张纸透着一股强烈的挣扎和……笨拙。
江洛的目光在这张近乎空白的“信”上停留了足足有一分钟。
起初是疑惑,随即,一种难以置信的、混合着震惊和极度愉悦的情绪,如同缓慢沸腾的岩浆,从他心底深处涌了上来。
他几乎能透过这张纸,看到那个黑袍男人坐在阴冷的地窖里,是如何紧蹙着眉头,如何烦躁地握着羽毛笔,如何挣扎着写下这几个不成句的词语,最终又如何放弃般地将其塞进信封,带着怎样一种近乎悲壮的心情送了出来。
这张纸,与其说是一封信,不如说是一份无声的投降书,一场笨拙到可笑的试探。
他在试图回应。用他唯一知道的、极其别扭的方式,回应江洛假期里的高调和过往的“无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