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窟内,邪气虽因核心祭坛被毁和邪物溃散而大幅减弱,但那股阴冷、腐朽、混杂着血腥与毒虫腥甜的气息依旧弥漫不散,如同附骨之疽,缠绕在空气中。混乱的低语声虽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死寂,只有水滴从洞顶钟乳石滴落的“嗒…嗒…”声,敲打着紧绷的神经。
墨离脸色苍白,强撑着检查了一下“破瘴筒”,筒身多了几道深痕,核心能量晶石黯淡了大半,短时间内无法再激强力的“镇魂波”或光柱。他懊恼地啐了一口,但还是小心翼翼地将它收好,又从背包里翻出备用的简易火把点燃。跳跃的火焰驱散了些许黑暗,却也将洞壁那些残留的、仿佛在渗血的扭曲符文映照得更加诡异。
林玄盘膝坐在地上,闭目调息,脸色依旧难看。识海如同被风暴肆虐过的废墟,强行引导污浊地脉和扰乱邪物能量连接的反噬远预期。若非《素问》玉简在识海中持续散着温润的守护清光,不断修复着精神创伤,他恐怕早已支撑不住。他运转着“精神内守”和导引术,小心翼翼地梳理着体内紊乱的气息,导引着外界残存的、稀薄的自然灵气滋养受创的神魂。
秦越人则面无表情地处理着俘虏。他走到昏死的蓝蝎身边,蹲下身,动作精准而冷酷。金针连闪,刺入蓝蝎颈侧的天窗穴、胸口的膻中穴以及小腹的气海穴!这几针并非治疗,而是彻底截断其真气运行,麻痹其大部分肢体运动能力,同时刺激其意识清醒,却无法调动丝毫力量反抗或自残。接着,他又如法炮制,在朱莽和杜三身上也下了同样的禁制。做完这一切,他才撕下蓝蝎脸上的黑巾,露出一张布满横肉、此刻因痛苦和恐惧而扭曲的三角脸。
“呃…嗬嗬…”蓝蝎最先悠悠转醒,意识恢复的瞬间,便感到全身如同被无数蚂蚁啃噬,酸麻剧痛,尤其是双眼,灼烧刺痛,泪水混着血水不断流下。他想挣扎,却现除了脖子能勉强转动,身体其他部位完全不听使唤!一股源自骨髓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
“蓝蝎,‘五毒手’。”秦越人冰冷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不带丝毫感情地响起,“鬼蛊婆婆座下的看门狗。说,老毒妇现在藏在哪个老鼠洞里?除了柳溪镇,她还在哪里布下了这种恶毒的厌胜祭坛?”
蓝蝎看到秦越人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又瞥见旁边祭坛彻底崩塌、邪气溃散的废墟,以及同伴如同死狗般瘫在地上的惨状,肝胆俱裂!但他能混到鬼蛊婆婆手下小头目的位置,也绝非易与之辈。他强压下恐惧,眼中闪过一丝凶狠和狡诈,嘶哑着嗓子道:“呸!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想从老子嘴里撬出婆婆的下落?做梦!婆婆的手段,你们根本想象不到!老子就算死,也不会…”
“聒噪。”秦越人眉头都没皱一下,指尖一枚细如牛毛的金针闪电般刺入蓝蝎耳垂后方的翳风穴!
“呃啊——!!!”蓝蝎的狠话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那金针仿佛带着烧红的铁水,瞬间注入他脑中!并非单纯的肉体疼痛,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形容的剧痛和极致的酸麻瘙痒!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他脑子里搅动,又有亿万只毒虫在啃噬他的骨髓!他想抓,想挠,身体却动弹不得!只能疯狂地扭动脖子,眼球暴突,涎水和血水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淌下,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
“这滋味,叫‘万蚁噬魂’。”秦越人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截断气血,放大五感,尤其是痛觉和触觉,再辅以特殊手法刺激神经。它能让你清晰地感受到每一丝痛苦,每一分瘙痒,却又求死不能。放心,这不会要你的命,只会让你…生不如死。直到你愿意开口,或者…精神彻底崩溃。”
林玄和墨离在一旁看着,都感到一阵寒意。秦越人此刻展现出的冷酷手段,与他平日里的形象判若两人。但想到柳溪镇那些饱受瘟疫和精神侵蚀折磨、生不如死的百姓,想到这祭坛下可能埋葬的无数冤魂,两人心中那点不适也迅被冰冷的怒火取代。
蓝蝎的惨叫声在洞窟中回荡,持续了足足十几息。他的身体剧烈地抽搐着,大小便失禁,恶臭弥漫开来。那双三角眼中,凶狠和狡诈早已被无边的恐惧和绝望取代。
“停…停下…我说…我说…”他终于崩溃了,声音嘶哑微弱,带着哭腔。
秦越人指尖一动,那枚金针微微偏移了一丝。蓝蝎身上那恐怖的痛苦和瘙痒感瞬间减轻了大半,但残余的折磨依旧让他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浑身被冷汗和污物浸透,剧烈地喘息着。
“婆婆…婆婆的行踪…我真的不知道…”蓝蝎喘息着,眼神涣散,“她老人家…神出鬼没…从来都是…她派人联系我们…或者…留下指令…”
“指令在哪里?”秦越人追问,眼神锐利如刀。
“在…在祭坛…祭坛下面…有个暗格…”蓝蝎虚弱地指向那崩塌祭坛废墟的一角,“加固锁链…和…接收指令…都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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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越人立刻起身,走到蓝蝎所指的位置。他小心翼翼地拨开碎石和焦黑的祭坛残骸,果然在几块断裂的黑色石板下方,现了一个用特殊金属板封住的、巴掌大小的暗格!金属板上刻着细密的防锈符文。秦越人用金针小心地撬开卡扣,掀开金属板。
暗格内空间不大,只有两样东西:
一枚墨绿色的玉简:玉质温润,却透着一股阴邪气息,表面刻着一个小小的“万毒蛛母”图腾。
一张泛黄的、绘制着复杂地形图的兽皮卷轴:卷轴边缘有些磨损。
秦越人拿起那枚墨绿色玉简,分出一缕神识探入其中。片刻后,他收回神识,脸色变得更加阴沉。
“玉简里是什么?”林玄调息稍缓,走过来问道。
“一份加固祭坛的详细阵图,以及…一份‘收割’怨念的进度报告和新的‘培育’指令。”秦越人声音冰冷,“指令要求蓝蝎等人,在加固祭坛确保瘟疫和精神侵蚀稳定后,密切关注柳溪镇内‘精神沉沦者’(就是那些被精神侵蚀彻底控制,出现幻听幻视、攻击倾向的患者)的数量和怨念强度变化。当沉沦者数量达到某个临界点,怨念足够‘成熟’时,就启动祭坛深处的某个隐藏阵法,将整个柳溪镇积累的庞大怨念‘收割’、压缩,封存进特制的‘怨魂珠’里,然后送往一个指定的交接地点——‘黑风坳’。”
“收割…怨魂珠…”墨离倒吸一口凉气,“这老毒妇,是把整个镇子的人当成了庄稼!瘟疫和精神侵蚀是她的肥料和农药,等‘庄稼’成熟(精神崩溃),就收割怨念果实!”
“不止如此!”秦越人指着玉简,“指令还提到,柳溪镇只是‘初号蛊皿’,用于测试和完善‘五瘟引神阵’(即这厌胜祭坛)的效果。效果符合预期,要求蓝蝎等人收集好数据(主要是瘟疫传播度、精神侵蚀深度、怨念强度等),准备转移到下一个更‘肥沃’的蛊皿去布阵!”
“下一个蛊皿?”林玄的心猛地一沉。
秦越人拿起那张兽皮卷轴,缓缓展开。卷轴上绘制的并非柳溪镇附近的地形,而是一片更加广阔、山势更加险峻的区域。地图中心用醒目的朱砂标记着一个点,旁边标注着三个扭曲的小字:黑石城!
而在黑石城附近的山脉中,还有几个用墨笔圈出的小点,其中一个旁边标注着:黑风坳(交接点)。
“黑石城?!”墨离惊呼出声,“那可是郡内有数的大城!人口是柳溪镇的十倍不止!如果让鬼蛊婆婆在那里布下这种恶毒的祭坛…”
后果不堪设想!整个黑石城将变成人间地狱!产生的怨念将是柳溪镇的数十倍!足以让鬼蛊婆婆的邪功突飞猛进!
“蓝蝎!黑风坳在哪?鬼蛊婆婆在黑石城的据点又在哪?”秦越人猛地转头,目光如电射向地上的俘虏。
“黑风坳…就在黑石城西边五十里的…一个废弃矿洞里…”蓝蝎虚弱地回答,眼神充满恐惧,“据点…我真的不知道…婆婆在黑石城的布置…是‘血蛛’大人亲自负责的…我们只负责柳溪镇…和…和交接‘怨魂珠’…”
“血蛛?”秦越人眉头紧锁,显然对这个名字也有所忌惮,“鬼蛊婆婆座下最神秘的心腹之一,精于潜伏、暗杀、情报,据说本身也是用蛊的绝顶高手…”
就在这时,林玄的目光落在了崩塌祭坛的废墟深处,那个被秦越人“破煞指”击溃的邪气漩涡残留处。虽然漩涡已经消散,但那里的地面却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如同被强酸腐蚀过的焦黑色泽,并且隐隐向下凹陷。更关键的是,在他的“望气”视野下,那片区域的“气”极其混乱、污浊,仿佛大地深处受了严重的“创伤”,还在缓缓地、持续地向四周逸散着稀薄却精纯的负面邪气!
他蹲下身,不顾地面的污秽,用手指捻起一点焦黑的泥土,放在鼻尖仔细嗅闻,又用导引术的微弱感知去探查。
“怎么了?”秦越人注意到他的举动。
“这下面…有问题。”林玄抬起头,脸色凝重,“不仅仅是祭坛被毁那么简单。鬼蛊婆婆的‘五瘟引神阵’,恐怕对这处地脉节点本身,造成了…污染!”
“污染?”秦越人和墨离都是一怔。
“对!”林玄肯定地点点头,指向那片焦黑凹陷的地面,“你们看这痕迹,像是被强大的邪秽力量强行侵蚀、灼烧过。在我的感知里,这下面原本应该是地脉能量流动的一个天然‘小节点’,虽然能量不强,但相对平稳。但现在,这个节点…被邪化了!”
他组织着语言,尽量用他们能理解的方式解释:“就像…一条清澈的小溪流,被倒入了剧毒的污水和腐烂的尸体。溪水本身被污染了,变得有毒、污浊。更可怕的是,这些毒物和尸体还堵塞、破坏了溪流的河道(地脉通道),让被污染的溪水(邪气)无法顺畅流走,反而不断地从破损的河道(污染节点)向周围的土地(环境)渗透、扩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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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着祭坛废墟和整个洞窟:“这就是为什么祭坛毁了,邪物散了,但这洞窟里的邪气和那股令人不安的阴冷感依旧没有完全消失的原因!因为污染源已经从祭坛,转移到了地脉节点本身!这个节点,现在就像一个不断渗出毒液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