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再次不受控制地冒出来,像毒藤缠绕心脏,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和荒谬感。
他顾衍,掌控着庞大的商业帝国,习惯了将一切玩弄于股掌之间,
视情感为最无用的弱点,怎么可能会对一个被他亲手摧毁、如同尘埃般卑微的女人产生这种……这种软弱的东西?
不,不可能!
这一定是错觉。
是掌控欲的另一种表现形式。
是因为习惯了她的存在,习惯了她那副被驯服的样子,
所以当她短暂脱离掌控,展现出一点“人”的模样时,才让他感到新奇和不适应。
仅此而已!
他烦躁地扯开领带,试图用这个动作驱散心头的烦乱。
然而,那些画面却固执地在他眼前闪现:
阳光下她扶着阳阳时专注的侧脸,唇角那抹清浅却真实的弧度,吴妈口中“柔和”的眼神……
还有那些过往的、如同地狱般的场景——她濒死的绝望,她无声的颤抖,
她空洞的麻木……每一次回忆都像淬毒的鞭子,
狠狠抽打在他刚刚萌芽的、不愿承认的“在意”上,带来更深的灼痛和……愧疚。
“愧疚?”
顾衍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这个词对他来说比“喜欢”更陌生,更耻辱!他顾衍行事,何须愧疚?
弱肉强食,天经地义!
她林晚当初选择了走进他的世界,就该承受世界的规则!
可为什么,心口那个地方,会因为她可能存在的“胃口不好”而闷痛?
会因为看到她在阳光下露出的一点生气,而感到一丝……慰藉?
这种矛盾的撕扯几乎让他狂。他猛地转身,一拳狠狠砸在厚重的红木书桌上!
沉闷的巨响在空旷的书房里回荡,桌面昂贵的摆件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不行!他必须掌控局面!
掌控自己这该死的、失控的情绪!
补偿。
对,补偿是最合理的解释,也是最能让他接受的出口。
这不是因为“喜欢”或“愧疚”,这只是……一种等价交换。
他毁了她原本平静的生活(虽然他从不认为那是值得留恋的平静),他利用了她的软肋,
那么现在,在她弟弟康复这件事上,他提供最优渥的条件,确保万无一失,这很公平。
是交易完成后的……售后服务。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坐回宽大的皮椅里,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
那节奏不再带着戾气,却透着一股深沉的、难以排解的焦躁。
“陈默。”
他按下内线,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冰冷,但细听之下,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安德森那边,所有要求,无条件满足。新住所,一周内准备好,环境必须绝对安静舒适,安保……要最高级别。”
他顿了顿,补充道,
“隐秘些。别让她……觉得是监视。”
最后那句话,他说得有些艰难。
监视?他当然要掌控她的动向!
但此刻,这个词让他感到一丝莫名的……刺耳。
“是,先生。”
陈默的声音从听筒传来,依旧平稳,但顾衍似乎能想象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