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的本能让我猛地一颤,试图将自己更深地缩进被褥里,
但这微小的动作却引了剧烈的咳嗽。
喉咙撕裂般的疼痛让我蜷缩起来,眼前阵阵黑。
门被推开了。
他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逆着走廊的光,像一尊冰冷的雕像。
他并没有立刻进来,只是站在那里,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昏暗的房间,
最后精准地落在我蜷缩在床上的、狼狈不堪的身影上。
吴妈端着一个放着水盆和药品的托盘,诚惶诚恐地跟在他身后,低垂着头。
“怎么回事?”
顾衍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像冰冷的金属刮擦过耳膜,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或者只是纯粹被打扰的不悦?
吴妈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连忙低声回答:
“回先生,林小姐……她高烧了,烧得很厉害。”
她顿了顿,似乎想补充什么,又咽了回去。
顾衍的目光依旧锁在我身上。
我烧得迷迷糊糊,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目光的重量,像冰冷的探针试图刺穿我滚烫的皮肤。
他沉默了几秒,空气仿佛凝固了。
“叫医生了?”
他再次开口,语气依旧平淡,听不出情绪。
“是,先生,已经通知陈助理去请了,应该快到了。”
吴妈赶紧回答。
顾衍微微颔,算是知道了。
他没有再问病情,也没有走近查看。
只是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似乎更加幽深难测。
他像是在审视一件出了故障、给他带来额外麻烦的物品。
“别让她死了。”
他终于再次开口,声音低沉而冰冷,没有一丝波澜,
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麻烦。”
这两个字,像两枚冰锥,狠狠扎进我混沌的意识里。
原来在他眼里,我这条命的价值,仅仅是“别死掉”和“麻烦”。
巨大的屈辱和绝望感甚至压过了高烧的痛苦,让我喉头涌上一股腥甜。
吴妈的头垂得更低了,低声应道:
“是,先生,我会照顾好林小姐的。”
就在顾衍似乎准备转身离开这个充满病气和“麻烦”的房间时,
吴妈像是想起了什么,或许是出于一丝残留的怜悯,
或许是觉得需要解释这“麻烦”的根源,她鼓起勇气,
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嗫嚅着补充了一句:
“林小姐她……这几天晚上一直睡不好……她说……她说她害怕……”
顾衍即将迈出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住了。
他没有回头,但整个背影似乎瞬间变得更加冷硬。
“……害怕?”
他重复了一遍,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清晰的、冰冷的兴味,如同听到什么极其荒谬的事情。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目光再次投向床上意识模糊的我,
那眼神充满了居高临下的、近乎残忍的审视和……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