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才被他用枕头砸出来,被他用最恶毒的语言驱赶、威胁过……那个房间里还残留着他暴怒的余威和令人作呕的脆弱气息!
巨大的抗拒感瞬间攫住了我,身体本能地往后缩了缩,后背更紧地贴住冰冷的墙壁,仿佛那里能提供一丝虚幻的安全感。
喉咙紧,我几乎想尖叫着拒绝。
可吴妈那平静无波的眼神,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她不是在询问,更不是在请求。
她是在传达这座宅邸运转的规则,是那个房间里暴君意志的延伸。
那句“比林薇摔得更碎”的威胁,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我的脖颈,让我所有拒绝的勇气都冻结了。
弟弟苍白脆弱的脸庞在我眼前闪过。
“……他……他让我滚出来……”
我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惧和一丝微弱的挣扎,
“他不想看见我……”
吴妈终于将目光转向我,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在说:这重要吗?
“顾先生烧糊涂了,说的话当不得真。”
她的语气平淡得可怕,
“现在,他需要人守着。”
她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回那碗粥上,意有所指,
“这粥,凉了就没用了。
药,得按时吃。”
她的话像一把钝刀子,缓慢而坚定地切割着我最后一点侥幸。
他需要人守着?
不,是他需要一个人质,一个在他失控时目睹了他不堪的、必须被牢牢控制在视线范围内的“奴隶”!
守着,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囚禁。
吴妈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像一尊沉默的石像,无声地施加着压力。
走廊里只剩下我粗重的呼吸声和那碗粥散出的、越来越微弱的热气。
逃无可逃。
巨大的无力感和冰冷的绝望再次淹没了我。
我恨顾衍,也恨这冰冷如铁的规则,更恨此刻软弱到连拒绝都做不到的自己。
我颤抖着伸出手,指尖触碰到温热的碗壁,那温度烫得我指尖一缩,却无法驱散心底的寒意。
我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支撑着虚软的身体从冰冷的地上爬起来。
双腿像灌了铅,每一步都沉重无比。
我没有看吴妈,只是死死盯着那扇门,仿佛那是我即将踏入的刑场。
我端起那碗沉甸甸、仿佛有千钧重的粥,另一只手拿起那杯温水。
指尖冰凉,与碗壁的温热形成诡异的触感。
走到那扇沉重的房门前,我停顿了几秒,深深吸了一口气,那空气里仿佛都带着顾衍身上雪松冷杉混合着药味的、令人窒息的气息。
然后,我像推动一扇通往地狱的门,用肩膀轻轻顶开了它。
门轴出轻微的“吱呀”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房间里的黑暗和压抑扑面而来。
我低着头,不敢看床上那个身影,屏住呼吸,一步步挪到床头柜边,将碗和杯子轻轻放下,动作僵硬得像提线木偶。
放下东西的瞬间,我几乎是立刻就想转身逃离。
“站着。”一个沙哑、冰冷、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毫无预兆地从身后的黑暗中响起。
我的身体瞬间僵直,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