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说完,将那个黑色的硬板夹和一支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黑色签字笔,轻轻地、却带着千钧重压般,
放在了我面前冰冷的地板上——就在我刚刚干呕留下的那滩水渍旁边。
“先生要求,您必须在午餐前完成阅读并签署。
有任何异议,可在签署后通过书面形式提交,由先生决定是否采纳。”
他最后补充道,语气毫无转圜余地,
“请尽快。您的午餐和下午的换药时间不会因此推迟。”
说完,他不再看我,再次退回到门边,如同最忠诚的狱卒,沉默地等待着,
等待我这个囚徒,亲手签下这份将我灵魂和未来都彻底抵押出去的卖身契。
我的目光呆滞地落在地板上那个黑色的硬板夹上。
一仟一佰万……清偿额度归零……额外承担修复费用……评估核定……加减分项……
这些冰冷的、带着精确算计和绝对掌控的字眼,
像无数根淬毒的钢针,密密麻麻地扎进我早已破碎的意识里。
眼前那张写满条款的纸,不再是纸,而是一道将我彻底钉死在顾衍这座金丝牢笼中的、无法挣脱的枷锁。
我颤抖着,伸出那只沾着颜料、汗水和屈辱的手,指尖还未触碰到那冰冷的纸张,
巨大的绝望和无力感已经如同灭顶的黑色潮水,带着刺骨的寒意,将我彻底吞噬、淹没。
囚徒的身份,在这一刻,被这份“细则”赋予了最冰冷、最残酷的法律形式。
我的未来,被清晰地量化、切割、摆在了这滩见证了我所有狼狈的水渍旁,等待着我亲手画押。
陈默退回到门边,像一尊冰冷的石雕。那个黑色的硬板夹躺在地板上,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烤着我的视线。
巨大的恐惧和冤屈像冰水灌顶,瞬间抽走了我全身的力气,只剩下筛糠般的颤抖。
一千一百万?
我到底做了什么?
怎么会有那么多?
我必须弄清楚!
手脚并用地爬到角落,我抓起床头的手机,像溺水者攥紧最后一根浮木。
手指哆嗦得几乎按不准按键,在搜索栏里戳了好几次才勉强输入:
“杰尼亚顶级羊绒西装价格”。
结果跳出来,冰冷的数字像针一样刺进我的瞳孔:
【杰尼亚kiton定制羊绒西装外套:约¥o,ooo”】
【同系列顶级羊绒西裤:约¥o,ooo】
“看!你看啊!”
我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手机屏幕转向陈默的方向,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和缺氧而撕裂般尖锐破音,
“加起来!加起来啊!!”
“两件也就一百六十多万!我认!是我笨手笨脚弄脏了!我赔!可一千一百万?!”
我的声音拔高,带着血丝的哭腔,
“你们这是要把我逼死吗?!我除了弄脏他衣服,我什么都没干!!”
胸腔剧烈起伏,牵扯着下身的伤口一阵锐痛,眼前金星乱冒。
陈默脸上依旧没有一丝波澜,连睫毛都没颤动一下。
他走上前,俯身,以一种近乎刻板的精准拿起那个硬板夹,翻到附件页,
平举到我眼前,仿佛在展示一份无可辩驳的判决书。
“林小姐,请看细则附件b:”